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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滚你的蛋!”迈克尔说,“好吧,我是想我老婆了,不行吗?”

    大兵们发出善意的笑声。迈克尔小学时就和玛丽?琼?安德森认识,两人曾经为一块橡皮干过架。迈克尔被玛丽打破了鼻子,真是个好战的金头发女孩。后来他们不知怎么就成了朋友。在亚利桑那的乡下,大家很早就结婚。你没什么事干,高中毕业,找份工作,当个农夫,然后就结婚。迈克尔在十九岁那年娶了玛丽,教堂宣誓的时候他想起被打破的鼻子,好在随着岁月流逝,玛丽有了“女孩样”。她留长了头发,干家务活是把好手。她对迈克尔很不错,写了许多信来。如今一封信正塞在他胸口内侧的口袋里,夹着玛丽最新拍的照片——她去工厂上班,装配飞机,穿着那种背带裤的样子好像又是那个为橡皮就能打破男孩鼻子的玛丽?琼?安德森了。

    迈克尔开始命令俘虏们将姓名、年龄、军衔什么的信息填到簿子的空白处。沉默的德国佬挨个填写,抓着短短的铅笔头。迈克尔数着人头,一个、两个……然后他看见了那名年轻的尉官,少尉,他快速地做出判断,应该是,天杀的法西斯把领章搞得特别复杂。蒂姆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希特勒是个天阉,所以经常挑选军队里的漂亮男孩来满足欲/望。迈克尔觉得这是胡扯,但国防军的田野灰军装穿上挺是那回事,这倒是事实。

    “你,”他点着人头,轮到少尉了,“写在这里。”

    少尉抓着铅笔头,艰难地写着字母。远远的,“大妞儿”端枪警戒,不停地打哈欠。“这是什么?卡尔,”迈克尔歪着头念道,“卡尔——这个怎么读?”

    “汉斯。”蒂姆说,“德国佬都叫汉斯。”

    “我可去你的吧,我念过书。”迈克尔抬起眼睛,放慢语速,“这个,”他用手指点点那个奇怪的姓,“怎么读?”

    名字叫做卡尔的少尉一动不动,抓着铅笔头,腰背笔直得像尊雕像。这幅不合作的态度立马招来一鞭子,响亮地抽在他的小腿上。“行啦,”迈克尔说,“说不定他是个哑巴。”

    “叫他法西斯就成了呗。”蒂姆说,“反正他们都是要吃枪子儿的,管他妈叫什么呢!”

    排在卡尔后面的俘虏解决了迈克尔的疑问。“昆尼西,”那是个疲惫的老兵,袖子烧焦了一大块,他用手指点着那几个字母,缓慢地重复,“昆尼西。”

    “这样不就行啦。”迈克尔说,“卡尔?昆尼西。下一个。”

    卡尔?昆尼西二十三岁,在如此年轻的年纪爬上少尉的位子,迈克尔估计他肯定有些本事。不过晚间吃饭时,奥利弗?鲍曼——这家伙会讲德语,因为他爷爷就来自德国,于是都管他叫“小德国佬”——带来几条消息,其中就包括卡尔?昆尼西,“小鱼小虾,”“小德国佬”惋惜地说,“才大学毕业!法西斯没人啦,所以给他升了官。他就没打过几场仗。”

    “所以吓得尿了裤子投降,”路易?沃克说,扯开罐头壳,“是吧?尿裤子……你们看,‘大妞儿’最喜欢男人尿裤子了!”

    “我他妈喜欢男人脱裤子。”“大妞儿”没好气地说,“吃饱了就脱你的。”

    他们快活地吃着罐头,俘虏们坐在一旁,沉默地吃自己那份。蒂姆认为纯属浪费,开始高谈阔论马尔梅迪。谁还不知道马尔梅迪的惨剧呢?八十多个美国俘虏被枪杀,党卫军的大手笔。“……枪毙他们,”蒂姆激烈地说,“要不然就活埋。”

    “聊点别的吧,”“小德国佬”兴致缺缺,“你没听说前几天审讯了52师的几个兄弟吗?因为他们没审判就枪毙了几个俘虏——哎,你们还有钱吗?可以搞点零钱,哄几个女人。现在德国到处是独身的女人,她们喜欢饼干。买包饼干就能弄一个……”

    “我还有点钱。”路易说,“可鬼地方还有饼干卖?”

    “省出你嘴里那份就够了。”“大妞儿”说,“德国女人长得不赖。”

    “长得不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他妈又不喜欢操娘们屁股。”

    又一阵哄笑。迈克尔挖着罐头边边角角的碎肉,往嘴里填。在法国的时候,有些人喜欢招惹法国女人。打仗太无聊了,谁说的来着,“脑袋挂裤腰上”,于是大兵们热衷于解放裤腰。他们跑到一个地方,只要能修整,准会到处打听妓院。迈克尔就跟着出去溜达过一次,一毛钱没花就溜号了。蒂姆骂他是个软蛋,他则回答说,“行啦,姑娘们都愁眉苦脸的,我可下不去嘴。”这是真心话,另一方面,他惦记着玛丽。结婚时他可是对上帝发过誓的,绝不背叛她。

    “去吗?”蒂姆戳了迈克尔一下,“妓女你不敢睡,德国娘们你也怕?”

    “怕,”迈克尔抠抠罐头底部,“玛丽?琼?安德森会打破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