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月半浮在海上，过长的头发随着海浪漂浮，他感觉自己此刻像一个水鬼一样。

    小粉用背鳍不停地顶着李三月，尾巴摇摆，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小粉，这艘船不能玩。”李三月有些无奈，大概小粉经常看见李三月在海底那艘沉船里面游来游去探索，以为他喜欢船，今天看到一艘这么大的航行中的船，才兴奋的带李三月来看。

    李三月摸了摸小粉光滑的喙，亲了亲它。害羞的小粉发出一声柔软悦耳的叫声，兴奋的撒欢着游远了。小粉要去告诉其他海豚们，那条人鱼喜欢它！一定是这样！

    李三月伸了伸懒腰，眼神看向轮船甲板。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多，从午睡醒来的人们在甲板上举行舞会。大提琴和小提琴以及小号大号这些管弦乐，交织着奏响了一曲颓靡烂漫的盛会。

    女士们戴着手套，礼帽，小洋裙，娇矜地等待着男士们献上殷勤。男士们身着马甲西装，有华国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洋人，半搂着女士的纤腰旋转低喃。

    有侍者端着托盘，谦卑的将装满红酒的杯子递给一个个尊贵的客人。

    精美的点心，昂贵的酒水，人们讲着英语，法语，华国语，这是一场上流社会的交际舞会。

    李三月也曾参与过这些舞会，自然明白，比起舞会上的享乐，大部分人都是抱着认识比自己更高一等的人的想法，试图融入利益的圈子，最终成为掌控利益分配的人。他看的太多了。

    成为一条人鱼后，他越发觉得金钱，地位，权利……这些如同浮云，再多又能如何？他是一条人鱼，有大海给他畅游，有小鱼小虾能够填饱肚子，也就够了。

    就在李三月觉得无趣，准备游回海底时，一个男人端着红酒杯走到了甲板边缘，双手搭在轮船栏杆上，视线自然而然的与李三月对视上了。

    男人手上的酒杯掉入了海里，他的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向外探出身子，嘴里大喊一声！

    “mermaid！”

    他发现他了！

    李三月桃花眼敛起，冷漠的瞥了男人一眼，调转身子，巨大的银色鱼尾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一头钻入海底，消失不见了。

    甲板上的男人——唐温如，捂住嘭嘭直跳的胸口，望着什么都没有的海面，怀疑自己刚刚刹那的发现，到底是自己酒喝多了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

    “唐，你在做什么？别让女士久等！”一个德国男人用蹩脚的华国话招呼着唐温如，他拍了拍唐温如的肩膀，同时一同看向大海，可什么都没发现。

    “爱德华，你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吗？”唐温如喃喃的问。

    “美人鱼？那个为了王子牺牲声音换取双腿的傻瓜？哈哈哈，你不是三岁，唐。”爱德华耸了耸肩膀，仰头喝下一大口红酒，揽过唐温如肩膀朝宴会中心走去。“你需要一曲探戈，快点吧，亲爱的。”

    唐温如揉了揉额头，因为这几天醉生梦死，过量饮酒导致头疼。等这艘玛丽珍游轮靠岸，他需要找人打听下关于黄海上，是否有美人鱼的传说。

    李三月游回海底深处，打了个哈欠，小粉已经不见了，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他便一个人躺在洞穴里，拿海带遮住洞口，沉沉睡去。

    至于轮船上的那个醉鬼？谁会相信他看到了人鱼呢？毕竟就连李三月自己活了一百二十年，还没见过一条除自己之外的人鱼。

    他不信重利益的人类会因为一个碰面就能深入到大海深处，来找自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