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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下山

    上回说梅落天一家正燃放烟火,那光之外的松树上正站着一人。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桑藜、桑谷的师父,名桑子秋是也。

    此时,惊雪、青竹嚷着要亲自点火。

    章墨与大海便把火折子给她姐妹俩。

    俩人半蹲着,伸着手臂,一道数了三声,便同时点燃摆在左右两边的烟花。

    绚烂的花火便冒了起来,直蹿到房檐那么高,照得院里亮堂堂的。

    这大花火还没有熄灭,兄妹几人又点上能拿在手里燃放的小烟花棒。

    云儿见了,已从婉儿怀里强争了下来。

    婉儿便忙接了一根给他,大家拿着烟花棒挥动着。

    小的还没有放完,青竹已插在地上,又忙让章墨摆上大的燃放了起来。

    温锐几人看着自是欢喜不已,时时提醒小心烫着。

    一时,山中倒像不曾生过变故一般,恰如往年一样,且比往年多了烟火。

    那桑子秋看了好一会,狂饮了几口酒,便转身离去。

    像一只白鹤一般,一路轻踩着山林俯掠下去。

    直飞下山,飞过江面,尔后仰着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把坛子随手一扔,一人牵着马安安静静沿江离去。

    惊雪等人放了一大半的烟花,仍意犹未尽。

    还是温锐拦下,大家才收了手。

    又吃了些茶点后,方散了,回屋歇下。

    次日卯初,天还未亮,惊雪便喊青竹起来,两人打着灯笼下来接琪儿。

    那章墨也一夜不曾睡着,这会听见外头有动静,出门去瞧。

    见是惊雪与青竹在叫琪儿门,便笑问:

    “你们干嘛呢,天还没有亮堂,也不睡觉。”

    青竹忙赶他,“快走快走,娘说了今日拜堂前不让你见琪儿姐姐,不吉利。”

    章墨听了笑呵呵回屋去。

    琪儿点灯开了门,俩人进去帮她提了东西,一道上惊雪那屋里去。

    惊雪见天还早,怕琪儿精神不佳,因让:

    “姐姐再睡一会,天亮了再叫你,一会下去给你带早饭上来吃。”

    琪儿听了,不觉好笑,说:

    “就结个亲,倒像坐起牢一样。我这会也睡不着了,你们再去歇会儿吧。”

    青竹道:“我们也不睡了,咱们煮茶吃,坐着说会话吧。”

    于是惊雪兑了热水,三人热毛巾敷了脸,相互篦了头。

    惊雪沏上花茶,倒上小碟干果,三人坐着闲话。

    青竹因问道:“琪儿姐姐,今儿就要当新娘子了,什么感觉?与我们说说。”

    琪儿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这次下山,除了送信,没准还能找个姑爷回来。

    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将来把你俩风光嫁出去,那会儿也就知道什么感觉了。”

    青竹道:“将来的事说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这样性情,也是八九不离要嫁给酒坛子了。

    “雪儿倒好,也有现成的。”

    琪儿忙疑惑起来,问:“有现成的?这话怎讲?”

    惊雪忙阻道:“别听她胡诌,从来没个正经的。”

    青竹接着笑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人看着不靠谱,但说话做事那是没有得挑的。

    “咱山下就有现成的,离家也近,那人长的也好。

    “就是不知道他与江心是个什么缘分。

    “咱一时半会也不好问的,且看着先吧。”

    琪儿问:“是那叫江岸的?”

    青竹笑道:“可不是?昨儿我们去他家,他说他以前见过雪儿,但记不起在哪见的了。

    还有另一事更奇呢,他是突然掉到江心家里的。”

    琪儿忙打断:“啥?突然掉到她家里?这话怎么讲?”

    青竹道:“就是突然砸破房顶掉下来的啊。

    “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总之就是砸下来的。

    “然后人就失忆了,什么事什么人都记不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就独说见过咱家雪儿,要么他说谎,要么是真的。

    “但我想不管他是说谎还是真的,都说明他可能心思在雪儿这里。

    “姐姐你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分析分析,是不是这道理?”

    惊雪一个劲也拦不住。

    青竹已经叽里咕噜左闪右躲的说了一通。

    琪儿也打趣着道:“也不好乱讲,这意思怕是有的,没准是前世见过也未可知。

    “这还得问问咱家雪儿有没有依稀记得见过他。

    “若有,那八九不离十是前世因由了。”

    惊雪急起来,道:“姐姐怎么也胡说起来,说这些话唐突了人家可怎么好。”

    琪儿听了,“哎呀”了一声,只等青竹问:“怎么了?”

    方笑道:“你听听,咱女儿家,不说唐突了自己,却先说怕唐突了别人家。

    “青竹你细想想这里面的文章。”

    青竹拍手笑道:“我就说,我是最心细的一个人的,你们总不信,如今验证了不?”

    两人一唱一和着,惊雪早红涨了脖颈耳朵,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应对她俩。

    便起身说:“你们吃,我睡觉去,再不理你们。”

    两人忙拉住,把她按坐下。

    琪儿笑道:“说笑呢,怎么还当真了。”

    雪儿气嘟嘟道:“姐姐今儿都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又指着青竹道:“都怪你,以后再说,我封了你哑穴,一辈子不给你解。”

    青竹笑道:“不敢了不敢了,等你不在时,我们再偷偷说。”

    惊雪一听,登时起身要去拿银针。

    青竹忙抱住,求饶道:“姐,姐,饶命,真不敢了,再不说了,再说我就自己变哑巴。”

    说着硬拉她坐下,反怨琪儿道:

    “都怪琪儿姐姐,你老实交代你的事不就好了,把我们引到这话头上来干嘛。”

    琪儿戳她头,笑道:“怎么还怪上我了呢,你这丫头忒不靠谱。”

    青竹又接前话逼问道:“快说说,什么心情?”

    琪儿方托着腮,思索着,说:

    “什么心情呢?——有点害怕,也不是害怕,有点紧张吧。”

    青竹又问:“难道不开心吗?”

    琪儿道:“当然开心,怎么会不开心。

    “没有刚定终身那会开心多一点。现在就是紧张多一点吧。”

    青竹笑道:“听起来,倒还真像是坐牢的心情。不知章墨哥这会什么心情。”

    惊雪笑道:“刚刚看见他那样儿,倒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睡觉。估计一个晚上都在山上溜达。”

    说着,三人都欢笑起来。姐妹几人说笑了一回,又说了些女孩儿闺中话语。

    不多时,天已亮起,惊雪与青竹便下去带早饭。

    吃过早饭,三人才犯困起来,便窝一床上睡着了。

    再被婉儿叫醒时,看那沙漏,已近午初。

    几人又将就吃了些糕点。

    婉儿嘱咐着:“这天晚得早,一会你们就得扮起来,下边好了,我过来告诉你们。”

    说着,收拾了锦盒下去。

    这里惊雪出来添了柴火,煮了水。

    兑出一浴桶热水来,与青竹一道伺候着琪儿沐浴梳洗。

    然后取出锦衣红服扮上。

    惊雪给绾了头,描了妆,添上金簪玉镯,累丝细软,从头到脚皆妆扮细致妥帖。

    再看时,整个人已是焕然一新。烈火明焰,熠熠生采。

    姐妹两人只看个没够,扶她床上安坐,又焚起花香。

    少时,婉儿上来看她们准备得如何了,进门见人端坐着,欢喜不已。

    拉着手从头到脚细看了一遍,心中喜悦之情难已,竟不觉红了眼眶,滴下泪来。

    惊雪、青竹不解其意,只拿话玩笑了回。

    却是琪儿笑道:“又不是远嫁,怎么还哭了起来,引得我也想哭了。

    “快止住,不然一会还要重新妆扮。”

    婉儿擦了泪,笑道:

    “高兴的,一时忘情。

    “如今这天大的福分都是伯父伯母、叔叔婶婶给的,如何不欢喜。

    “这么一扮,真真是瑶池仙女一般。

    “下面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这就下去告诉婶婶他们,你们记得把红盖头盖上。盖头呢?”

    惊雪笑回:“在呢,姐姐放心。”

    说着从架子上取了过来。

    婉儿又拉着琪儿道:“别忘了给伯母上炷香,言语一声。”

    琪儿应道:“嗯,去吧。”

    腕儿方下山去知会温锐等。

    惊雪与青竹便扶着琪儿过书房里来给姜令青上了香。

    又扶着回来,在镜前给琪儿重新补了妆。

    不一会,婉儿抱着云儿,与大海一道陪着章墨上来接亲。

    章墨也已是华服着身,改头换面。

    其向来又秉松柏之质,更加显出清流伟岸之貌来。

    青竹笑道:“章墨哥,别傻看了,快进来背你的新娘子下去,盖着头,石阶可不好走呢。”

    章墨方乐呵呵进屋,蹲下身去,欲背琪儿。

    琪儿却道:“先去给伯母上炷香。”

    章墨忙起身过书房来,上了香,二人叩拜毕,再背起琪儿。

    婉儿忙叫大海前头先走,留心护一护,以免滑了脚。

    青竹从婉儿怀里拉下云儿道:

    “你小子怎么也跟着上来了?快下来,咱们拉着手跟着新郎官新娘子走,别整天要姐姐抱你。”

    云儿道了声“好”,姐弟几人便后头跟随着。

    到了后院廊角,章墨才将琪儿放下。

    整了整衣冠,携着手一起进入正堂。

    此时梅落天三人已在厅堂候着,个个喜上眉梢的。

    三人皆高堂上座。

    大海主持二人拜了天地高堂,行了礼。

    章墨琪儿又依次给梅落天、陈是、温锐敬了茶。

    吃过茶后,温锐笑道:“咱们山上不拘小节,你们下去揭了盖头,吃了合卺酒,便是成了礼了。

    “一会上来一家人一起吃喜宴。”

    章墨琪儿答应着,青竹几人便欢声笑语着簇拥新人入新房去。

    这里梅落天、陈是与大海则欢欢喜喜往厨房去烧菜。

    一会,温锐只冲西厢小院喊道:

    “你们姐弟几个别胡闹了,叫他小两口说说贴心话儿。

    “快去把宴席摆上,都不饿了么?”

    几人听后,忙把剩的梅花胡乱撒了起来。倒得章墨琪儿满头满身都是。

    撒完,笑哄哄地拖着云儿与青竹出门去。

    一时,摆上宴席,陈是叫大海开坛温酒。

    大海提着酒在青竹眼前晃着,笑道:

    “十七年,跟你一样岁数。不对,比你大两个月。”

    青竹听了激动道:“真的?哪挖的,怎么不叫我。”

    陈是一旁笑道:“防的就是你,还叫上你?”

    青竹道:“一大家子人,就这么一坛哪够呢?嗓子还没有润开就没了。”

    陈是道:“有道理,所以我挖了两坛。”

    青竹道:“鬼老头,狡猾得很。大海哥,拿来我来开。”

    温锐道:“让你大海哥开吧,你快跑去请新人上来,准备吃饭。”

    青竹应声跑下去请章墨琪儿,又跑上来问:“新人问要不要换了喜服。”

    温锐道:“换了做什么,只把金银细软解了也就是,戴一枝金簪便好,带着也不方便吃饭。”

    青竹答应着又跑了去。

    很快,章墨携着琪儿上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着吃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