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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说荣辱

    梅落天几人眼见着江心、江岸没入了松林下山去。

    青竹便拉着惊雪上了阶梯,悄声笑问:“刚刚那个叫江岸的是不是一直盯着你?”

    惊雪回:“没有啊。”

    说着迈开脚往回走,青竹直追着问到惊雪面红耳赤的。

    此时温锐、琪儿、婉儿都正陪着云儿,提心吊胆的,见人回来了,忙出来问:“走了?隐约听着骂人,又听着山响,怎么回事?”

    青竹摆着手道:“没事没事,都吓跑了,咱这山上有高人,在地板上打穿了一个掌印,那群人早吓的屁滚尿流,灰溜溜下山去了。

    “倒是山下村子那两个人有意思,骂人的就是一个女孩,叫江心,和大海哥他们也认识,直把那群狗头骂的好不痛快,真是个爽快的人。

    “可惜不能早些交上这么好的朋友。都怪娘不让我们下山。”

    温锐几人听说也就放心了,只道:“谁几时不让你们下山了?你倒有本事,你下山去啊。”

    青竹道:“娘啊,你真是跟女儿也耍赖皮,别人事后诸葛,你倒好,你事后不认账。”

    温锐道:“起开,没大没小,你爹他们呢?”

    青竹回:“在前面看那掌印呢。”

    说话间,梅落天、大海、章墨也回来了,青竹问:“爹呢?”

    梅落天道:“人家不让跟着,咱们也要下去看看嘛,放心吧,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温锐问:“大哥,俩丫头说有高人相助,怎么不请进来?”

    梅落天叹了口气,含笑道:“倒想请,哪见着人影?唉!算是又避过了一劫,这群人也真是痴心妄想。”

    温锐听后,仍然疑那高人是杨慕真,也不好再提,只问:“都是谁来了?”

    梅落天叹道:“各门各派的人。算故人了,玄真,三罗汉,还有一些小子们,还公门的人,不认识。

    “也是为了那没影的东西来的,非说我下了信帖请他们来的,真真是又可恨又滑稽。”

    青竹道:“这回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温锐道:“小孩子家的懂什么,你俩姐妹先回去歇着吧。

    “雪儿这些日子又练武又炼药的,也累了,偏生你这没用的,只会吃酒,什么也帮不上。”

    青竹吐了吐舌头,挽着惊雪一道回屋歇息。

    才歇下,惊雪便起身看着青竹,青竹问:“怎么呢?”

    惊雪叹了口气,才说道:“我想去须弥山报个信,叫他们派人下山来解决了这事情。不然过一阵子又来一拨人,如何是好?

    “今天是得遇高人相帮,人家也不能时时在意咱们家的事,兴许路过遇见了就顺手相帮而已。

    “他日再来人,可怎么办?你觉得呢?”

    青竹听了,说道:“倒是这个理。——可是今天来了各门各派的人,独不见须弥山的人。

    “若是他们没有收到那信帖还罢了,若也收到了还不来,就是他们不想管了,去了似乎也没用。”

    惊雪想了想道:

    “我猜他们是不知道的。怎么说爹爹都是须弥山的弟子,虽隐居多年,但听爹爹之言,与师门并无过节。须弥山若知道了这事,不会不来。

    “我寻思着经过今日之事,各派的人一时半会不敢再来闹了。

    “我趁着这太平空档去一趟,好歹说清缘由,他们下不下山另一回事,总比现在一个劲的被动要好。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你们。”

    青竹也坐起来,道:“没事,我和你一起去,确实不能坐以待毙,只是不知道娘亲会不会让咱们去。”

    惊雪道:“毕竟生死攸关的事,我想会的。”

    青竹道:“好,我看可行,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偷溜下山。

    “其实,我想着要对付歹人,下山对付最好,化被动为主动,化明为暗,尚可应付。”

    惊雪笑道:“可不是么。”

    青竹躺下,思索着道:“名门正派,邪门歪道都来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惊雪也躺下寻思着??

    两姐妹既已说定,歇过午觉,晚饭时分便下来。

    姐妹俩只将自己顾虑与决定说与梅落天、温锐等人听。

    谁知温锐不但不反对,反而欣慰点头称:“你俩姐妹长大了。”

    原来,不仅惊雪、青竹有此顾虑,梅落天几人也是一样有此顾虑。

    自那两人因《须弥山经》来闹事起,梅落天心中无一日不充塞着忧虑。

    因此早有让惊雪、青竹二人下山的心思。

    又经今日之事,便与温锐也相商起来,说:“如今各门派已牵涉其中,只怕会有别个什么阴谋。

    “叫她二人去须弥山,一是为了送个信去;二是如今她姐妹二人年岁也不小了,也不好叫她们在山上一辈子守着咱们,多早晚是要下山经历一番的。”

    话未说完,梅落天顿感伤口疼得厉害,缓了缓,接着说:“不知二妹什么意思?”

    温锐也只点头应允。

    本想晚饭后将此决定告诉她姐妹二人,谁知她们倒先说了出来。

    如此,倒省去了相劝的口舌。

    如今且说玄真等人灰溜溜沉默默下山去后,心有不甘地骑着马奔回客栈。

    到了客栈,已是将晚时分,个个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

    小厮们早接过马匹,众人涌入店内,里头两三桌客人见势凶凶,忙都结账离开,玄真等人也各归各位坐下。

    早又有店小二跑上来,擦桌的擦桌,端茶的端茶,并问用些什么酒菜,众人多说“照旧”。

    小二们也有记住的,也有记不清的,也不敢多问,忙忙下去将好酒好菜、素面素菜操持了上来。

    所幸众人心思不在饭菜上,因此也没有计较是否照旧了,众小二倒也松了口气。

    曾顺灌了几口闷酒,一脚踩在板凳上,先打破了沉默,摇着头,冷笑着道:

    “还真是天外有天,呼啦啦的去了,又呼啦啦的回了,连架都没有打,也真是武林奇观,奇耻大辱。”

    说着又冲柜台那边大喊“掌柜”。

    那掌柜听喊,忙溜出身来,慌的上前俯首笑道:“客官吩咐。”

    曾顺道:“我且问你,上个月你这店里是否住进了两个少年,一人使箫,一人使剑,穿着黑色和绿色的衣服,还受了重伤。”

    那掌柜听他口气,便知是两拨人,不敢马虎应对,滋溜着眼睛略做寻思状,把眼往上一定,心里却暗想道:

    “这两边都得罪不起,若我据实交代了,别说事后被报复,就是现下打起来,我这店还开不开的下去?将来我也是必死。

    “还是装糊涂好,料楼上那两人不会真的现身。想他们不过逗留,不会呆太久。”

    因此忙拿话搪塞,俯就低眉道:“若说好几个月前,好像倒有那么类似的,上个月——倒没有客官说的。”

    曾顺道:“可敢扯谎?”

    掌柜又笑道:“小的哪敢?这镇子虽小,却是个枢纽,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客人数不胜数。

    “小的在此讨生活多年,虽孤陋寡闻,也知诸位是名门正派,岂有你问,我不老实托出的理?难道我还帮着别个人不成?那岂不是我老糊涂了?”

    曾顺听了,不耐烦摆手让他下去。

    掌柜四面八方作揖笑道:“慢用,慢用。”且说且退。

    季炎见曾顺这般行事,得了数落的时机,也吃上两杯酒,苦笑几声道:

    “曾帮主好威风,什么妖魔鬼怪经得起你这大喊大叫的口气?早吓得魂飞魄散,无处找寻了。”

    果然,先就赚得一班人附和起来。

    曾顺喉咙里“哼”了一声,道:“你家倒有神兵法器,抓个鬼来瞧瞧啊。

    “说你稚嫩还不信,什么黑衣绿衣,使剑用箫,不过是他们搪塞之词。

    “这么下三滥的谎言,我哈口气便暖破了。你问问在坐的谁信了他们那托辞?”

    此话一出,自也有一帮人附和起来。

    吴长流、白岐山等就道:“可不是?当时我便知道是托辞而已,定是他们临时反悔,才不认这信帖是他们的。”

    白岐山接着道:“按理说临时反悔也属正常,要知道这山经岂是凡物?

    “他们小辈哪知,这山经本就是武林圣物,也不是须弥老人书写的,不过是须弥老人在须弥山发现的而已。

    “你们说,这等神造之典籍岂能一家一派独享?可见他们可恶,霸占了这么多年。”

    季炎听了,道:“你也别托老,小辈小辈的叫,你也不过多吃几年饭而已。

    “我几时说了我信了他们的托辞?只不过言行既出,总该合乎些情理。

    “知道的说你曾帮主快人快语,不知道的只说你大声知会歹人逃跑呢。”

    说着,两班人吵得不可开交起来,几乎动了手。

    陆庆和见状,只在角落里大笑起来,端酒慢饮两杯,笑道:

    “有趣!有趣!窝里横起来能把天捅个大窟窿,出了门却哆嗦的脚也迈不开。以前倒是我对各大门派有些误解了。”

    众人一听,纷纷把怒火泼过来,指着角落喊:“你说什么,敢情不想活了?”

    陆庆和冷笑讥讽道:“这会儿倒人多势众,怒气冲天起来,早干嘛去了?”

    曾顺也冷冷笑道:“陆先生脸还疼着呢吧,快撒泡尿照照,印子还清楚着呢。”说的人都笑起来。

    陆庆和不慌不忙道:“我就是撒泡尿照照也是体面的,总比一些没尿性的人好过百倍。

    “就是传扬出去,谁不夸我挨了这两巴掌?总也不会有人笑话我说‘习武之人竟敢作敢为,遇强手而不畏,被扇了两巴掌,着实丢脸’吧?

    “真是可以与虎谋皮,不可以与孬人共事。”

    说得曾顺、季炎等人气得青筋暴跳,哑口无言,纷纷指望着玄真、罗汉等人说几句话。玄真等却只顾着吃饭喝酒,默不作声。

    陆庆和饮了一杯,便起身对小二喊:“小二,结账。”

    两名手下已在桌上丢下一块银子,三人起身欲离开。

    脚步正要踏出门去,那玄真已飞身拦住去路,不由分说,化指为剑便朝陆庆和袭去。

    陆庆和惊慌之下,以右掌力接之,如何能敌?

    被玄真轻松压退回四五步来,跟在后面的手下皆被剑气震倒在地,两人强爬乱滚起来就要拔剑。

    陆庆和忙喝声“退下”。又对玄真道:“道长何意?”

    玄真一发力又压上去,陆庆和双掌死撑着,整个人被逼退至楼梯上。

    玄真背着左手道:“陆先生能说会道,说话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的,当真觉得我中原武林没人了?

    “这倒也不与你计较了。信帖之事,别说你一无所知,也该与我们说道说道了,何故引我们到此。”

    陆庆和听这话虽险,然也在意料之内,于是强笑道:

    “道长这是‘欲加之罪’?陆某向来钦慕各派仁人义士,豪侠风骨,见能效力一二,才自荐带路。

    “又见山上那丫头出言辱没诸位,拉拉扯扯地骂了你们祖宗十八代的。

    “哪有这样好说话的事?你们虽不好对她一个女娃出手,也总要有人做一个恶人唬一唬她,我这才忍不住强出头,谁知竟是我想错做错了。

    “呵!真真恨不能早生个百十来年,无缘得见云门归鸿,少林般若、见南,墨山拂道满等神仙般的人物,真乃憾事。

    “今日!要杀便杀,倒成全我去见见拂道满仙人也罢了。”

    玄真听他说到自己祖师拂道满道人,便不由收了剑气,哼了一声道:

    “这些人,岂是你有福能见的?”

    那陆庆和站直起来道:

    “道长,信帖之事,我与诸位一样的,若你信我一片赤诚,我心中倒有一主意可再上梅山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