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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尘澜与梓玄

    梦醒后,习青痛得蜷缩在地,他痛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北逸立马冲上前:“习青,习青。”

    习青呢喃:“不要,不要伤他,是我的错,不要伤他。”

    习青猛地抓住北逸的胳膊:“去救,救肃清。”

    北逸早已解了和肃清的血契,他无法感知肃清的位置,也无法感知肃清当下的状态。

    习青再次晕厥而去。

    北逸背起肃清一直来到山洞:“轩儿,好好照看你师尊和你习青师叔,我要去寻你师祖。”

    “是。”

    北逸又试着唤了两遍离玄,还是毫无作用。

    师尊,你到底在哪里。

    师尊,你到底在哪。

    北逸奔跑着,在孤岛的每一处寻找着寒梓瑜的踪迹。

    这孤岛上的植物生得颇为诡异,一棵大树足足有万丈高,而那些诡异的花生长得如同一座佛莲,花蕊像触角般四处找寻着什么东西。

    北逸来到这片诡异的森林外,他站在这里,身影被阳光照长,森林里必定是危机重重,可若他不去,师尊又该如何呢。

    此时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

    “既然是你扰乱了本君的梦境,那就由你来将维系梦境的阵法补好。”

    “阵法?”北逸想起之前自己学的最差的便是阵法,那时他总觉得阵法并无大用,男人就得扛着刀剑,一刀一剑杀出自己的天地,阵法至多就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这个想法在多年前被他自己亲自推翻。

    寒梓瑜身死的那些年,他以阵法维持自己的血液能在寒梓瑜体内流动。

    他上课不认真听讲,以至于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施展那些阵法,他半月里日夜不眠,翻找着各种古籍,寻找着维系血液流动的阵法。

    他曾经为了令自己沉沦梦境,在梦境中得以与师尊相见,又是日夜不眠地寻找阵法。

    他想起寒梓瑜最擅长的便是阵法之术,整个修仙界无人能与师尊进行阵法对决。

    有很多人想从师尊这里修习阵法之术。可也只能习得三分。防御力和灵活度根本做不到师尊那般。

    石矶长老也曾一招一式地去修习过,只得到一个道理:“寒光极具修行阵法的天赋,本身的灵力便与阵法之术相辅相成。”

    想到此北逸内心酸涩不已,他不知师尊如今在何处,在这诛神之城,谁又能安然无恙呢。

    他进入丛林深处,一阵嘶吼声响起。

    北逸急忙蹲到一棵树后。

    一只黑熊快速窜来,它急切地在丛林中穿梭,寻找着陌生气味的源头。

    北逸大气不敢喘,这丛林的花草生得怪异,花不像花草不像草。

    有一丛花生得极其艳丽。

    那黑熊走到花丛旁,狠狠地嗅了两口,随即趴到在地上拔了一朵花嚼了起来。

    片刻后,黑熊昏昏欲睡,还发出舒服的哼唧声,似乎进入了梦乡。

    那花蕊处流光溢彩,北逸看得入迷。

    “北逸。”

    “师尊?”北逸立马回眸。

    寒梓瑜一身白衣站在北逸身前,他笑得淡然,“可有受伤?”

    “未曾受伤,师尊你去哪了,弟子寻你许久。”

    “在附近散心。”寒梓瑜笑得淡然。

    北逸一步上前,将寒梓瑜拥入怀中:“师尊可会离开弟子?”

    寒梓瑜顿了一下,他浅笑着,抬手揉了揉北逸的头,他想起多年前北逸还只到自己肩头,现在已经高了自己半头多。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让北逸感觉不到师尊的存在感,于是北逸一把抓住了寒梓瑜的手:“师尊,吻我。”

    寒梓瑜不知道眼前的北逸又因为啥疯魔,他倾身凑了过去,未到眼前,北逸便一把搂住寒梓瑜的脖颈,狠狠吻了起来。

    吻完后,嘴里不停说着一些sao话。

    “师尊,你知道吗?十几年前我便惦记着与你颠鸾倒凤。”

    “闭嘴。”寒梓瑜一下捂住他的嘴。

    北逸嘀咕着:“难道师尊不想吗?”

    寒梓瑜无语至极,明明自己清心寡欲,一直修炼得是无情道,可偏偏身边的弟子,一个个都是情种,这个混账是,小七也是,连看似最铁石心肠的慕远更是,就连没心没肺的习青也是个情种。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教养了这些弟子在身边。

    “梓瑜,日后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北逸揪出那一缕白发,“看,我都有白发了。”

    寒梓瑜的心一怔,他们都不再年轻,北逸这个混账因自己身死的那几年悲痛欲绝生了白发。

    他心疼不已地看着面前的北逸:“我们会一起变老。”

    北逸想到这诛神之城,他们没有一起变老的机会了。

    寒梓瑜:“阿逸,若有一日,师尊,师尊远游了……”

    “远游?去哪?不和我一起吗?”北逸追问。

    “以前不懂为何师兄总爱一人远游,现在明白了。”寒梓瑜笑了笑,眼眸中透着丝丝哀愁。

    “师尊要离开弟子吗?”

    寒梓瑜怔怔看着面前的北逸。

    北逸的心漏了一拍:“可是弟子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惹得师尊生气?”

    寒梓瑜摇了摇头。

    “可是弟子貌丑令师尊不满?”

    “还是弟子修为被废,不得师尊心意?”

    寒梓瑜不做理会。

    “师尊,别丢下我好吗?”北逸浅笑着,满是隐忍地期待着寒梓瑜给他一个答复,他没有办法离开寒梓瑜,他做不到,他会疯会死。

    寒梓瑜:“人总有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又何苦执着于一时的欢乐。”

    面前的寒梓瑜令北逸感到陌生。

    “师尊可是有什么事瞒着弟子?”

    “北逸,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的相遇相知相爱只是一场梦幻,梦醒了也就罢了,能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也就美满了,又何苦执着于有没有结果,会不会分离,又何苦非要生死不离互相折磨呢?”

    北逸苦笑着,眼泪溢出了眼眶,他声音拔高了起来,像失去一切的狼王:“为何要生死不离?你说为何,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共白头,我想与您浪迹天涯此生不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为何执着?因为没有你我会疯,我会死……”北逸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知道,师尊决定的事情,他改变不了分毫,死缠烂打死乞白赖只会让师尊感到厌烦。

    “我们分开吧,做回师徒。”

    寒梓瑜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北逸的心中。

    寒梓瑜从他面前走开,他看着师尊的身影说不出一句话。

    他扶着身旁的树,大脑宕机,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似乎听不到声音,看不见食物,脑海中皆是那些年的画面。

    入夜,所有人四处寻找着北逸的身影,发现了在海边孤坐的他。

    他坐在那里,月光洒在他身上,海风吹乱了他的发。

    王若楠朝着他走近:“阿逸。”

    北逸回眸:“师姐。”

    刚说完便晕了过去。

    夜里王若楠守着他,不停地为他擦拭额头和手臂以助于降温。

    这烧起得迅猛,烧的北逸晕了两夜。

    在梦中他不停呼唤着师尊,求他不要离开,可师尊还是甩开了他的手。

    清晨的曙光洒来,北逸苏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干得起皮。

    察觉他醒来,王若楠立马俯身试探他额头的温度:“阿逸你醒了,终于退烧了,差点以为你要挺不过来了。”

    北逸:“我没事,师姐。”

    他的眼神一直看着侧坐一旁的寒梓瑜,他快要看不清了,看不清寒梓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生死不离,他以为他们哪怕死后也不会分离,哪怕去了冥界,哪怕魂飞魄散,他也不会离开寒梓瑜。

    他心痛万分,这到底算什么,他在师尊心里究竟算什么。

    为何从前对自己那般好,甚至不惜以身涉险数次受伤,为何说不爱便不爱了,说分开便要分开。

    北逸的视线未曾从师尊身上离开片刻,他心疼得如被刀绞,他宁愿身受重伤,也不想如此心痛,可心不听使唤,他抑制不住得心疼。

    习青看着北逸醒来,立马握住北逸的手腕想要为他输送一些灵力,可一想到这狗东西内元都没了,输送了也没用。

    “北逸,你都快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归西了。”

    高烧不退在这种环境下是会要人命的。

    北逸拍了拍习青的肩:“我命硬,阎王不敢收我。”

    “你说你也入了冥界,见了冥王,就没搞搞关系,叫冥王给我们几个加点寿命,少说活个数百年再死。”

    “数百年?真的好吗?你看师伯白司行,独活数百年,最后却一心求死。”王若楠道。

    小苹果闻声而来:“北逸舅舅你可算醒了,可把我阿娘吓坏了。”

    北逸宠溺地刮了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尖:“舅舅没事,舅舅命大,以后舅舅还得保护小苹果呢。”

    慕远目前还处在神智不清的状态。

    “师兄何时能恢复神智?”

    “得破了这梦境才有可能。”王若楠道。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北逸和寒梓瑜闹了别扭,纷纷看向紧闭眼眸在一旁打坐的师尊。

    师尊不言不语,看起来那般孤冷,几人也不敢问发生了何事。

    北逸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王若楠立马拿出一瓶丹药,:“吃一颗。”

    北逸想起那人说的梦境,还要他去施法维系梦境。

    这里的梦境究竟是什么呢?维系梦境的术法又是什么?

    北逸抓住王若楠的手,突然他看到师姐的胳膊长出了一块块靑褐色的瘢。

    北逸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瘢痕,好生眼熟,似乎前世见过。

    是,是,是尸瘢,前世寒梓瑜死后他抱着他的尸身过了七日,直到寒梓瑜的胳膊和背部生出瘢痕,他意识到他可能留不住寒梓瑜了,于是寻找天下秘术,来封住寒梓瑜的尸身,以保证尸身不腐,随后封进冰棺。

    就当做他从未离去,只是睡着了。

    他太记得那瘢痕,是尸瘢无疑。

    北逸心慌无措,难道所有人都死了,他们已经来到冥界的幻境处了?

    他不信,他扯住师姐的胳膊:“师姐。”

    王若楠慌乱地遮盖住胳膊的瘢痕:“阿逸,你怎么了?”

    北逸再次攥住师姐的胳膊一探究竟,并无瘢痕的迹象。

    难道是眼花了?

    习青一把推开北逸:“你干什么,不知道师姐的臂膀受伤了吗?”

    王若楠神情失落:“我没事。”

    北逸看着王若楠的神情总觉得事情怪异,他环顾周围,大师兄依旧还在梦境中沉浮,而寒梓瑜一直在一旁打坐,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下一瞬间,一束刺眼的光闪了过来,那光似乎带着一股引力,北逸感觉浑身如被拉扯着,突然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灵魂出窍。

    下一刻自己的魂魄已经飘出洞穴。

    “太子殿下,属下终于寻到您了。”

    一身金白色衣衫的男子面露哀伤的神情,嘴角流下一串血,他一把扔掉手上的战甲。

    “太子殿下,您随属下回去吧,天帝他已候您多时。”

    “多时是几时?”

    “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三日三夜,哈哈哈,三日三夜。”男人说着说着背过身,“天界再无梓玄,更无太子。”

    “天帝让您速速回去,不然”

    “不然怎样?剃神骨剥神髓?”

    为首的官兵不敢多言。

    梓玄看着双手的鲜血,他冷冷地笑着:“太子?哈哈,真可笑,不过就是傀儡。”

    到了大殿外,梓玄扔掉佩剑。

    大殿外的守卫依旧拦住梓玄:“太子殿下,衣冠内?”

    梓瑜拆了发冠,叮咚一声银冠落地,泼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发丝凌乱迷了他的半只眼,发丝因面容上的血渍糊在脸上。

    虽如此狼狈不堪,却丝毫不减威严。

    他褪下金白色衣袍,脱下长靴。

    只着一身白衫,任风吹拂衣角,他赤足披发走向大殿。

    大殿的宫门缓缓敞开,流萤般的金光朝着梓玄洒下。

    他抬头,脸上的血渍被金光洗去。

    “你可知罪?”天帝怔怔看着梓玄。

    “何罪之有?”

    “吾派你去镇压战乱,你却趁机放走战俘,更是刺杀战将尘澜。”

    “尘澜罪该万死。”

    “你扰乱三界秩序,罪大恶极。”

    “好一个三界秩序,神为尊,妖魔为卑便是秩序?妖神魔不得相爱便是秩序?趁机破了妖魔两界一举统领三界便是秩序?妖魔幼子惨死,尸横遍野便是秩序?”

    他此去妖魔界,见识到的却是妖魔两界安宁的生活,人们安居乐业。

    他成了罪魁祸首,毁了妖魔两界的结界,引来战乱。

    天帝冷笑一声:“你还真是随了你娘,一个德性。”

    “罪臣梓玄,前来请罪,还请天帝剔臣神骨剥去神髓,臣愿永不入神界。”

    “呵呵,好一个永不入神界。来人,将其带去祭神台。”

    梓玄累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妖魔界厮杀,早已筋疲力竭,他撑了太久了。

    梓玄悲痛欲绝,他自幼在天帝身旁长大,他从不知天帝竟是这般为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以天下为棋局,所有人的性命在天帝眼中不过是蝼蚁,他是尘澜亦是,什么太子殿下,不过只是一个傀儡。

    “梓玄,若你肯收复妖魔两界,为父会免去你的惩罚,你依旧是神界太子。”

    “这太子不做也罢。”

    那日梓玄经历酷刑后,被关押在神界的天牢。

    他一度想要就这般死去,可他还有一些事未做,他要再见一面尘澜。

    “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被夺魂了,往常视天帝之言为命,如今怎么与天帝闹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说也是天帝的儿子,罪不至死。”

    “天帝总共五个儿子,就算失去一个怕也不会痛心疾首。”

    “可还不是太子殿下最受宠,当年刚刚飞升成神立马追封太子,如今都剔了神骨剥了神髓尚未废除太子之位,可见天帝对其无比偏爱。”

    “想来也不是,若真如此宠爱,太子殿下能住在那么偏的寝宫,还不如一个小官的寝宫大,剔神骨剥神髓就是再无成神的可能。”

    北逸的魂魄飘在一侧,他不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和师尊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梓玄和尘澜万年前又因何会那般结果。

    北逸的心扯着疼,脑海中总是闪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关于天界,关于梓玄与尘澜。

    鲜衣怒马,此间少年,是何等的风光。

    可画面一转,便是二人互相残杀之际,梓玄握着匕首,自戕在了尘澜怀中。

    “不,不,不!!!”

    “阿玄,不要,不要,不要~”尘澜捂着梓玄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像一条小溪。

    “我们,我们”梓玄口中的血一直往外溢,他囫囵不清道,“还是无法,无法相守,就,就到此为止。”

    尘澜捂着他的脖颈,他慌乱无措,努力施法也止不住那喷涌而出的血:“不,不要离开,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听话,我听话的,我很好哄的,我错了,不要,不要,不要!”

    他哭得声嘶力竭,神力释放得干净,却还是挽回不了梓玄的性命。

    ……

    “尘澜神尊,梓玄殿下已离去多年,您也该醒了。”黑卫不忍心再看神尊如此颓废,他的神尊应是肆意洒脱的,应是杀伐果断的,如今却将自己落在了一方梦境中。

    尘澜蓦然抬头,他恍惚了许久,头有些痛。

    “神尊,梓玄殿下已离开百年,您该走出来了。”

    尘澜呆呆地眺望远方,此地是梓玄死后,他以三界之力建筑得诛神之城。

    他在诛神之城中度日如年,于是修炼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他选了一座城池,布下梦境阵法,并命名为妄念城,他沉浸梦境中百年之久,醒来时已分分辨不出真假。

    脑海中皆是从前与梓玄在万虚山的山洞里二人定下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誓言。

    那时二人将相识相知的画面全部画在了山洞里。

    在那里他与梓玄肆意释放着精神和r体的欲望,只想与彼此融为一体。

    那时二人缠绵悱恻,时常偷偷去万虚山,一呆便是一天。为了更好地享受床榻之事的美妙,他炼化了数颗结元珠,以助梓玄容纳自己的浴火。

    那时炼化的结元珠好些遗落在了万虚山,有些妖物吃了结元珠结出内元很快得修炼成人。

    他与梓玄在天之涯游玩数月,又在无妄海的海底玩了许久。

    在情人谷的时候他们种了漫山遍野的花束,在那里看日升月落。

    他想与梓玄私奔,二人远离尘世,隐居山林。

    可一切自有变数,一切的变数就在他与梓玄的关系被天帝发现的那一年。

    “神尊,你去何处?天帝命你即刻返回天界受命。”

    “告诉他,我早已不是神界之人。”回眸间他额前生出一道魔族印记,周身萦绕着冥火,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悲郁。

    尘澜放声大笑:“万年不过须臾,四季流转山海颠覆,少年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