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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小人物
深海之中，沉睡已久的封印古城，凝固的时光被轰鸣的震动所惊醒。
巨大的螺旋钻头绞开缠绕的砂石古迹，于磁流核心中约束震荡的巨量海水宣泄出汹涌的元素能洪流，向着整个庇护之地持续不断地注入。
庞大的能量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早已经老化的辉晶刻痕。
暴虐的力量正在蓄积。
三座升起的方尖塔不断震动，变形展开的金属结构浮空绕转，结构切换，方案激活，伊蓝-泰尔的先祖智者们精心打造出来的类智能系统感应到了核心危机，于是，紧急撤离方案立刻展开。
大量的无人载具从方尖塔碑的藏兵处里汹涌飞出，不断识别着城市各处的伊蓝-泰尔族民，不加分辨，不容分说，从天而降的金属结构宛如闭合的花苞般裹住了茫然慌乱的人形，然而腾空而起，冲向庇护所的穹顶。
庇护所各处都在坍塌，埋藏锁定的伟大遗产正在次第激活，幻灵智库，透光海滨农场模块，星空法典，伊卡洛斯天梯基座……失败者们留给后代们的最好的礼物，在这茫然和慌乱的仓促中，准备向无尽黑暗的海水发射。
这是整个庇护所体系的最深层的逻辑。
一旦侦测到自内部而生的毁灭性威胁无可避免，那所有的文明遗产和伟大奇观都会立刻执行强制脱离程序，突破黑暗沉重的海水，向着凡世进发，这不是紧急避险，而是播撒，播撒种子，播撒文明的种子。
无论伊蓝-泰尔是否会族灭，无论深海和凡世是否存在不怀好意的敌人，这一过程都不会逆转，无论发现并接手这遗产的是末日的族裔还是又一纪元的新族，他们都可以充分掌握和利用伊蓝-泰尔所有的遗产。
这是庇护之地的设计者们共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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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文明的历史里也充满了谎言、欺骗、罪恶、痛苦和杀戮，即使在面临毁灭威胁的失败前夕大家依然在勾心斗角、各有算计，但在这个问题上，所有的伊蓝-泰尔都达成了共识，他们以纯粹的光明表决并同意。
——如果延续文明的奢望终究破灭，那就祝福新的生命。
坚固的穹顶不断晃动，大大小小的撤离模块向着上方发射，雷神囚笼源源不断地注入毁灭能量，整个庇护所透着末日的混乱与悲歌。
无论是茫然的罪民还是上一纪元那些光明伟大的设计师们都不会想到，伊蓝-泰尔全族撤离、进军凡世之后所面临的第一件事……
就是从天而降、毁灭一切的禁咒打击。
隐秘领域，庇护中枢。
奔石圣柱如林渊立，投射至此的神之领域层层叠叠、威力暴增，星宫之神贝努张开苍鹭之翼，不断镇压着聚集而来的光晕环体。
托斯迪瓦的挣扎空间被渐渐压缩和拉扯，大祭司的败亡只在顷刻。
毕竟庇护之地承平依旧，传承因数次政变而消散流失，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战斗，更别说与神明战斗……伊蓝-泰尔失落的东西实在太多。
“吾神！请以无上的怒火摧毁这个可耻的背叛者！”
昂西斯狂热的呐喊响彻隐秘领域，笼罩在大祭司周围的光盾轰然碎裂，贝努的手臂如穿败革，长驱直入，扣住了托斯迪瓦的咽喉。
“下界种。”他目光森然，却并没有立刻下杀手，因为托斯迪瓦的举动让他感到隐约的不安，这厮不顾一切，只是想把他送出水面，显然有问题。
他冷声询问道：“上面有什么？”
大祭司自知已无幸理，艰难一笑：“有你最害怕的。”
“害怕？”贝努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天神吗？”
电光火石间，一道凌厉的电光划过大祭司的魂灵，星宫之神自始至终的态度都很奇怪——狂妄中带着一丝忌惮，但这忌惮却很虚无。
而现在，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对方还是这种状态。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他似乎不知道盗火者在上面。
他甚至不知道凡世已经出现了盗火者？
托斯迪瓦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依然充满嘲讽。
“天神就是那种偷偷溜到自己先前埋好的坟墓里刨出自己声称不屑一顾的破烂暗中对付自己看不起的蝼蚁的伟大的神明嘛，怎么，神明大人，这一纪元的蝼蚁就这么咬手吗？”
贝努脸上一寒，手上用力，燃火神芒蔓延，灼烧着托斯迪瓦的肉体和魂灵：“在你死前，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伊蓝-泰尔的末日。”
大祭司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勉强维持笑意：“那我们走着瞧……”
“请立刻杀了他，大人！”
昂西斯叫道：“按照传承规则，我会继任大祭司，我来终止这过程！”
托斯迪瓦淡笑道：“停不下来啦，一切已经无可逆转。”
他吐出一口气，心下既伤悲又平静。
也许上一次政变之后，教士们决定以谎言和神权来愚化平民、降低流血冲突之风险时，伊蓝-泰尔就已经灭亡了。
可一纪有一纪的命运，哪怕是伊蓝-泰尔的时代，王国兴衰，种族起落，这无数鲜血与暴力交织的时光，因此而受伤、痛苦、死亡甚至族灭的生灵，又有多少呢……伊蓝-泰尔只是跟它们一样罢了。
现在要做的，只是祈祷吧。
祈祷最后一丝微茫的希望，祈祷事态会向最理想的方向进展。
即，盗火者从罪民的魂灵中看到伊蓝-泰尔被星宫奴役和驱使的真相，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是谁，他将那星宫之神杀死之后，会接手伊蓝-泰尔的遗产，作为迎战星宫的力量，并因此而接纳和保护爱芙这群弃誓者……
他已经做完了他能做到的所有的安排，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贝努杀机已盛，焦躁的杀意充斥心间。
如今的凡世已不如印象中那么弱小无聊，甚至出现了令他们都不安的谜团和变数，不受掌控的感觉向来不好，他隐约间感到极度的不妙。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燃火焚烧，强烈的痛楚让托斯迪瓦忍不住惨叫出声，贝努厉声道，“否则伊蓝-泰尔全族都会像你这样死的惨不堪言……快说！上面到底有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诡计！？”
“只有这种拷问的手段吗？”托斯迪瓦喘息着低笑，“真是差远了啊。”
贝努神色越发森然，刚想加力，就在此时，星宫之神蓦然转头，只见隐秘领域的壁垒划开一道裂隙，银色的光轮冲入其中：“托斯迪瓦……呀！”
熟悉的声音让大祭司猛然抬头，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视死如归的淡然化为了气急败坏的暴怒：“你回来干什么！快跑！”
命悬一线，他已经没有保护爱芙的力量。
贝努抬手一指，奔石圣柱拔地而起、罩向爱芙，弃誓者战衣翻滚，浮石传动，她叫道：“不能走啊！我……我……”
重逢的这一瞬间，不仅托斯迪瓦万念俱灰，爱芙也陷入绝望，星宫之神居然已经进入了隐秘领域，这意味着一切已经无法扭转！
托斯迪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咆哮道：“快走啊啊啊啊啊！”
贝努右手一抓，燃火焚袭，烧得大祭司皮开肉绽，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放开他！”
爱芙又惊又痛，下意识向着贝努冲去。
托斯迪瓦猛然转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野兽般狰狞的神色，爱芙不仅是他的挚友和爱人，更是计划中伊蓝-泰尔得以存续的最大希望，虽然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家伙为什么要返回，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下来！
大祭司的半张脸都被蚀骨的燃火烧得劈啪作响，凶厉和冷静同时主导着这陷入疯狂的灵魂，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便以突破极限的思维速度想到了最好的破局可能，托斯迪瓦厉声道：“杀昂西斯！”
爱芙此时早已经心乱如麻、冷静不存。
她知道海面之上即将降下毁天灭地的恐怖禁咒，这会将大部分伊蓝-泰尔族民全部杀死，返回庇护之地，就是想跟托斯迪瓦商讨并执行解决之道。
没想到刚回来就发现整座城市都在执行撤离计划，伊蓝-泰尔最后的遗产被发射向海平线，简直是主动往康德的禁咒上凑，她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找到了托斯迪瓦，却发现对方已经被星宫之神所俘虏……
简直是绝望加绝望的绝境。
再坚强冷静的战士都会被瞬间击溃。
她于此时冲向星宫之神、救援托斯迪瓦，简直是自寻死路，但除此之外，环顾四周也尽是绝境。
至少与他死在一处吧——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可托斯迪瓦的厉喝声炸响当空：“杀昂西斯！”
爱芙心念一动，毫不犹豫，身影如飞燕偏折，光刃一闪，直冲昂西斯。
昂西斯教长是仅次于大祭司的高阶教士，身份尊贵，地位卓然，可这无关战斗力，跟随“天神”抵达此处，尊贵的教士自然也没穿上先祖的战衣，更不知如何战斗，及至光刃临身，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辉晶喷射的光剑刃芒一闪，自左肩至右腹，昂西斯被砍成了两段。
“……可憎。”
贝努怒意勃发，虽说是只蝼蚁，但也不是对方想杀就能杀的，神力涌动，他刚想拿下这蝼蚁，继而猛然转头。
迎上了托斯迪瓦无惧坦然的笑意。
残存的光点凝聚在大祭司的手中，化作锋利的光刃匕首，托斯迪瓦猛然用力，将这匕首戳入了自己的胸膛。
贝努愣道：“你……”
星宫存世千万载，他早已不知何为牺牲。
托斯迪瓦吐出一口鲜血，爱芙的尖叫自空中发出，大祭司勉强抬头，看向空中模糊的影子，嘴角微勾。
昂西斯已死，那王位传承的序列，就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诸王为证，权柄移转，我将一切托付给这位勇敢的族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王者生命的逝去，庇护中枢的王权规则迅速做出反应，大权旁落，诸王的目光汇聚在弃誓者的躯体，紧急交接的王权迭替仪式跳过了所有繁琐的流程，这一刻，爱芙成为了新王。
托斯迪瓦口中鲜血横流，喊道：“爱芙！快走！活下去！”
新王的权限权柄，加上战衣的机动，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强敌在侧，无望的绝境，生离死别，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已经没有时间仔细分说……但也不必要娓娓道来。
因为王权的传继是最沉重的责任，这足以提醒爱芙，友情和爱情之外，还有对族群的责任和重担，千言万语都在其中，她会想起最重要的职责，并且带着这份最沉重最宝贵的托付与爱离开……他知道爱芙一定会这么做。
托斯迪瓦痴痴地望着那身影，仿佛要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将她刻于魂中。
但下一刻，他几乎濒死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爱芙并没有反身逃走。
她几乎一瞬间了解了情况、掌握了权柄，可诸王的灵光加持在她身周固化防御，爱芙悬于空中，无视近在咫尺的星宫之神，闭上双眼。
似乎在沟通、命令和祈求。
无法理解。
完全无法理解。
跑啊。
“——跑啊！”几乎油尽灯枯的托斯迪瓦嚎叫道，“跑啊！”
贝努伸手一甩，托斯迪瓦就被抡了出去，在地上摔击翻滚、无力滑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星宫之神发现了更好的目标。
“下界种，你在做什么？”他喝道，“回答我！”
燃光挥动，圣柱上升，向着停滞不动的爱芙发动攻击。
倒在地上的托斯迪瓦痛苦地翻滚，视线渐渐黯淡，他绝望地望着一动也不动的爱芙，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跑啊！跑啊！”
圣盾层层瓦解，危险临近，爱芙依然一动不动。
巨大的螺旋钻头绞开缠绕的砂石古迹，于磁流核心中约束震荡的巨量海水宣泄出汹涌的元素能洪流，向着整个庇护之地持续不断地注入。
庞大的能量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早已经老化的辉晶刻痕。
暴虐的力量正在蓄积。
三座升起的方尖塔不断震动，变形展开的金属结构浮空绕转，结构切换，方案激活，伊蓝-泰尔的先祖智者们精心打造出来的类智能系统感应到了核心危机，于是，紧急撤离方案立刻展开。
大量的无人载具从方尖塔碑的藏兵处里汹涌飞出，不断识别着城市各处的伊蓝-泰尔族民，不加分辨，不容分说，从天而降的金属结构宛如闭合的花苞般裹住了茫然慌乱的人形，然而腾空而起，冲向庇护所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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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整个庇护所体系的最深层的逻辑。
一旦侦测到自内部而生的毁灭性威胁无可避免，那所有的文明遗产和伟大奇观都会立刻执行强制脱离程序，突破黑暗沉重的海水，向着凡世进发，这不是紧急避险，而是播撒，播撒种子，播撒文明的种子。
无论伊蓝-泰尔是否会族灭，无论深海和凡世是否存在不怀好意的敌人，这一过程都不会逆转，无论发现并接手这遗产的是末日的族裔还是又一纪元的新族，他们都可以充分掌握和利用伊蓝-泰尔所有的遗产。
这是庇护之地的设计者们共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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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文明的历史里也充满了谎言、欺骗、罪恶、痛苦和杀戮，即使在面临毁灭威胁的失败前夕大家依然在勾心斗角、各有算计，但在这个问题上，所有的伊蓝-泰尔都达成了共识，他们以纯粹的光明表决并同意。
——如果延续文明的奢望终究破灭，那就祝福新的生命。
坚固的穹顶不断晃动，大大小小的撤离模块向着上方发射，雷神囚笼源源不断地注入毁灭能量，整个庇护所透着末日的混乱与悲歌。
无论是茫然的罪民还是上一纪元那些光明伟大的设计师们都不会想到，伊蓝-泰尔全族撤离、进军凡世之后所面临的第一件事……
就是从天而降、毁灭一切的禁咒打击。
隐秘领域，庇护中枢。
奔石圣柱如林渊立，投射至此的神之领域层层叠叠、威力暴增，星宫之神贝努张开苍鹭之翼，不断镇压着聚集而来的光晕环体。
托斯迪瓦的挣扎空间被渐渐压缩和拉扯，大祭司的败亡只在顷刻。
毕竟庇护之地承平依旧，传承因数次政变而消散流失，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战斗，更别说与神明战斗……伊蓝-泰尔失落的东西实在太多。
“吾神！请以无上的怒火摧毁这个可耻的背叛者！”
昂西斯狂热的呐喊响彻隐秘领域，笼罩在大祭司周围的光盾轰然碎裂，贝努的手臂如穿败革，长驱直入，扣住了托斯迪瓦的咽喉。
“下界种。”他目光森然，却并没有立刻下杀手，因为托斯迪瓦的举动让他感到隐约的不安，这厮不顾一切，只是想把他送出水面，显然有问题。
他冷声询问道：“上面有什么？”
大祭司自知已无幸理，艰难一笑：“有你最害怕的。”
“害怕？”贝努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天神吗？”
电光火石间，一道凌厉的电光划过大祭司的魂灵，星宫之神自始至终的态度都很奇怪——狂妄中带着一丝忌惮，但这忌惮却很虚无。
而现在，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对方还是这种状态。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他似乎不知道盗火者在上面。
他甚至不知道凡世已经出现了盗火者？
托斯迪瓦拼命地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依然充满嘲讽。
“天神就是那种偷偷溜到自己先前埋好的坟墓里刨出自己声称不屑一顾的破烂暗中对付自己看不起的蝼蚁的伟大的神明嘛，怎么，神明大人，这一纪元的蝼蚁就这么咬手吗？”
贝努脸上一寒，手上用力，燃火神芒蔓延，灼烧着托斯迪瓦的肉体和魂灵：“在你死前，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伊蓝-泰尔的末日。”
大祭司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勉强维持笑意：“那我们走着瞧……”
“请立刻杀了他，大人！”
昂西斯叫道：“按照传承规则，我会继任大祭司，我来终止这过程！”
托斯迪瓦淡笑道：“停不下来啦，一切已经无可逆转。”
他吐出一口气，心下既伤悲又平静。
也许上一次政变之后，教士们决定以谎言和神权来愚化平民、降低流血冲突之风险时，伊蓝-泰尔就已经灭亡了。
可一纪有一纪的命运，哪怕是伊蓝-泰尔的时代，王国兴衰，种族起落，这无数鲜血与暴力交织的时光，因此而受伤、痛苦、死亡甚至族灭的生灵，又有多少呢……伊蓝-泰尔只是跟它们一样罢了。
现在要做的，只是祈祷吧。
祈祷最后一丝微茫的希望，祈祷事态会向最理想的方向进展。
即，盗火者从罪民的魂灵中看到伊蓝-泰尔被星宫奴役和驱使的真相，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是谁，他将那星宫之神杀死之后，会接手伊蓝-泰尔的遗产，作为迎战星宫的力量，并因此而接纳和保护爱芙这群弃誓者……
他已经做完了他能做到的所有的安排，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贝努杀机已盛，焦躁的杀意充斥心间。
如今的凡世已不如印象中那么弱小无聊，甚至出现了令他们都不安的谜团和变数，不受掌控的感觉向来不好，他隐约间感到极度的不妙。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燃火焚烧，强烈的痛楚让托斯迪瓦忍不住惨叫出声，贝努厉声道，“否则伊蓝-泰尔全族都会像你这样死的惨不堪言……快说！上面到底有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诡计！？”
“只有这种拷问的手段吗？”托斯迪瓦喘息着低笑，“真是差远了啊。”
贝努神色越发森然，刚想加力，就在此时，星宫之神蓦然转头，只见隐秘领域的壁垒划开一道裂隙，银色的光轮冲入其中：“托斯迪瓦……呀！”
熟悉的声音让大祭司猛然抬头，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视死如归的淡然化为了气急败坏的暴怒：“你回来干什么！快跑！”
命悬一线，他已经没有保护爱芙的力量。
贝努抬手一指，奔石圣柱拔地而起、罩向爱芙，弃誓者战衣翻滚，浮石传动，她叫道：“不能走啊！我……我……”
重逢的这一瞬间，不仅托斯迪瓦万念俱灰，爱芙也陷入绝望，星宫之神居然已经进入了隐秘领域，这意味着一切已经无法扭转！
托斯迪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咆哮道：“快走啊啊啊啊啊！”
贝努右手一抓，燃火焚袭，烧得大祭司皮开肉绽，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放开他！”
爱芙又惊又痛，下意识向着贝努冲去。
托斯迪瓦猛然转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野兽般狰狞的神色，爱芙不仅是他的挚友和爱人，更是计划中伊蓝-泰尔得以存续的最大希望，虽然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家伙为什么要返回，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下来！
大祭司的半张脸都被蚀骨的燃火烧得劈啪作响，凶厉和冷静同时主导着这陷入疯狂的灵魂，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便以突破极限的思维速度想到了最好的破局可能，托斯迪瓦厉声道：“杀昂西斯！”
爱芙此时早已经心乱如麻、冷静不存。
她知道海面之上即将降下毁天灭地的恐怖禁咒，这会将大部分伊蓝-泰尔族民全部杀死，返回庇护之地，就是想跟托斯迪瓦商讨并执行解决之道。
没想到刚回来就发现整座城市都在执行撤离计划，伊蓝-泰尔最后的遗产被发射向海平线，简直是主动往康德的禁咒上凑，她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找到了托斯迪瓦，却发现对方已经被星宫之神所俘虏……
简直是绝望加绝望的绝境。
再坚强冷静的战士都会被瞬间击溃。
她于此时冲向星宫之神、救援托斯迪瓦，简直是自寻死路，但除此之外，环顾四周也尽是绝境。
至少与他死在一处吧——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可托斯迪瓦的厉喝声炸响当空：“杀昂西斯！”
爱芙心念一动，毫不犹豫，身影如飞燕偏折，光刃一闪，直冲昂西斯。
昂西斯教长是仅次于大祭司的高阶教士，身份尊贵，地位卓然，可这无关战斗力，跟随“天神”抵达此处，尊贵的教士自然也没穿上先祖的战衣，更不知如何战斗，及至光刃临身，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辉晶喷射的光剑刃芒一闪，自左肩至右腹，昂西斯被砍成了两段。
“……可憎。”
贝努怒意勃发，虽说是只蝼蚁，但也不是对方想杀就能杀的，神力涌动，他刚想拿下这蝼蚁，继而猛然转头。
迎上了托斯迪瓦无惧坦然的笑意。
残存的光点凝聚在大祭司的手中，化作锋利的光刃匕首，托斯迪瓦猛然用力，将这匕首戳入了自己的胸膛。
贝努愣道：“你……”
星宫存世千万载，他早已不知何为牺牲。
托斯迪瓦吐出一口鲜血，爱芙的尖叫自空中发出，大祭司勉强抬头，看向空中模糊的影子，嘴角微勾。
昂西斯已死，那王位传承的序列，就剩下了唯一的选择。
“诸王为证，权柄移转，我将一切托付给这位勇敢的族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王者生命的逝去，庇护中枢的王权规则迅速做出反应，大权旁落，诸王的目光汇聚在弃誓者的躯体，紧急交接的王权迭替仪式跳过了所有繁琐的流程，这一刻，爱芙成为了新王。
托斯迪瓦口中鲜血横流，喊道：“爱芙！快走！活下去！”
新王的权限权柄，加上战衣的机动，足以让她逃出生天。
强敌在侧，无望的绝境，生离死别，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已经没有时间仔细分说……但也不必要娓娓道来。
因为王权的传继是最沉重的责任，这足以提醒爱芙，友情和爱情之外，还有对族群的责任和重担，千言万语都在其中，她会想起最重要的职责，并且带着这份最沉重最宝贵的托付与爱离开……他知道爱芙一定会这么做。
托斯迪瓦痴痴地望着那身影，仿佛要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将她刻于魂中。
但下一刻，他几乎濒死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爱芙并没有反身逃走。
她几乎一瞬间了解了情况、掌握了权柄，可诸王的灵光加持在她身周固化防御，爱芙悬于空中，无视近在咫尺的星宫之神，闭上双眼。
似乎在沟通、命令和祈求。
无法理解。
完全无法理解。
跑啊。
“——跑啊！”几乎油尽灯枯的托斯迪瓦嚎叫道，“跑啊！”
贝努伸手一甩，托斯迪瓦就被抡了出去，在地上摔击翻滚、无力滑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星宫之神发现了更好的目标。
“下界种，你在做什么？”他喝道，“回答我！”
燃光挥动，圣柱上升，向着停滞不动的爱芙发动攻击。
倒在地上的托斯迪瓦痛苦地翻滚，视线渐渐黯淡，他绝望地望着一动也不动的爱芙，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跑啊！跑啊！”
圣盾层层瓦解，危险临近，爱芙依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