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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相知

    恨你……

    恨。

    一向温和近人的江倦,那个在外人眼中怎么都是他这个暴躁易怒的混账货配不上的“江哥”、“江师兄”、“江学长”的口里,居然也会说到“恨”这个字。

    姜惩愕然,而江倦则是不愿与他对视,移开目光,看着更加遥远的地方。

    “主动调去长宁的头几年,我一度恨你恨到想杀了你,比恨更接受不了的是我刻骨地爱着你,愿意为你掏心掏肺,愿意把命都给你,最后却发现你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江倦苦笑道,“我如果不离开你,也许某个同床共枕的清晨醒来,就会发现你冰冷僵硬地躺在我身边,而我已经用那种细水长流、享受的、温柔的方式,结束了和你的感情。”

    他把姜惩扶回病床上,为他重新接上了氧气管,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袋,拿了新的吊针扎在他手背上,力道不小,疼得姜惩的手直发抖。

    “感情是相互的,所以当其中一方离世就会结束,但我爱你是不计回报不计后果的,我愿意让你成为我心中的永恒,但是我舍不得,小惩,我知道你能体会到那种深刻入骨的爱,其实你和我都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全力,你和我是一样的。”

    姜惩无言以对,他从未见过这么阴郁深沉的江倦,骨子里涌出了莫名的惧意。

    他并不害怕江倦会对他做出什么难以理喻的事,他只是担心,那人会变成他见所未见的陌生模样。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恨你?”

    “你的感情不会没有来由,无论爱恨。”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只要你想,就可以很善解人意,但是小惩,我已经变了,我差点杀了你,不要再对我抱有感情了,既然已经回不去了,就不要再给我任何希望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倦眼中最后一点星火也熄灭了,亲手碾碎了所有的余温。

    “我是在我哥死后才得到了他藏了两年的证据,才知道早在我把你带回家,向他出柜的那一天,他其实是想告诉我杀害我们父亲的真凶的,之所以没能说出口,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同……同性恋。”

    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怎么迟钝,姜惩也该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深意。

    “不会吧……”

    都说长兄如父,从小到大,江倦几乎是被江住宠大的,只要他愿意,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江住也肯摘给他,性向的问题一时接受不了,可他最终还是会为了江倦而妥协。

    除非他们的杀父仇人与姜惩有关。

    而能关系到姜惩的人简直屈指可数,除了他过世的母亲和当时还年幼的妹妹就只有……

    “杀了我父亲的人,是姜誉。”江倦的每一字都清晰可闻,他反常的平静也让人心惊,“姜誉……他是你的父亲。”

    听到这话的瞬间,仿佛有一记重锤落在了姜惩心上,他耳鸣得几乎听不清江倦接下来的话,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下意识在心里找着借口开脱。

    他应该说,姜誉死得很突然,突如其来的意外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应该不会提前安排后路,而他接手姜氏的公司时,从上到下方方面面就连再小的账目都找不出一点纰漏,一度让他以为姜誉只是单纯爱玩女人的渣男,至少在生意方面还是本分的。

    可他似乎错了……有些事情只是他不曾发现,却并非从未发生,就像他从来不曾了解过自己的父亲一样。

    “我比任何在世的人都清楚你有多恨他、怨他,可只要想到你骨子里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我就做不到完全将你排除在这场恩怨之外。如果说在意外发生前,我还愿意为了爱情,为了你放弃怨恨姜誉的话,那么在我哥死后,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换句话说,江住是为了姜惩选择保守这个秘密,以至于收网行动的时间拖延,导致自己牺牲也不过分,归根究底,是他姜惩害死了江住。

    从来不曾设想过的结局,就像场梦一样,虚幻得让人难以置信。

    而江倦说起这些时的神情和语气都已经平淡到像是释然了一样,“我躲到长宁去,多半是为了躲你,其他原因则是我哥在死前留下了线索,认为麻烦其实是在长宁,我嘴上跟曹局说是想去静静,也让你静静,但当时我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允许我进行任何活动,曹局是看在他将要调去长宁,为了看着我的份儿上才把我一起带了过去。”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笑,“你肯定想不到,我哥死的那段日子里,接受不了现实的我在假扮他的同时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如果是我哥,他会怎么做?如果是我哥,他会怎么选?很快就丧失了本心,我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江住还是江倦,也被此折磨着,整宿睡不着,做事恍惚,几次任务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不得不借助心理医生的帮助……你永远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绝望,我也希望你估计永远不会知道。”

    在身心的双重打击下,江倦一度崩溃,他不是不想代替他哥哥渗透进团伙内部继续卧底,而是他根本就做不到,曹局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去白白送死。

    “但我发现,长宁的情况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调去的时候,黄柘还是禁毒口的副队,这么多年过去,屡次侦破大案要案的他却只升到了支队长,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也就是这让我开始怀疑这个每次都能得到确切线报,一抓一个准儿的人很可能是一颗钉子。”

    “黄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