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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七章

    最后还是傅君颜收的场。他把扑在我怀里哭得凄切的顾小安拉了起来,把小家伙搂进怀里让他看我的手。他纤长的食指就那么自然地勾起那触目的虚伪伤口,我可以感受到那微热的手指。然后,他拍了拍安安的背,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才勾起被工作人员调得像血一样的糖浆给安安看,无比温柔地说:“安安,尝一尝。”

    顾小安见了固执地摇头,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说:“安安不是妖怪!”

    我顿时岔气,又听傅君颜好脾气地继续哄他:“这是演戏用的糖浆,是甜的。和安安喜欢吃的糖果一样。”说着他又抬起头极深地眼望向我,示意我放心,才又说:“我问了道具师,是可以食用的。”我听了也点点头,又鼓励的看了看鼻头通红的顾小安。

    顾小安鼓着腮帮子一直瞅着我,见我点头,才通红着眼眶直直地盯了傅君颜许久。而傅君颜就那么抬着手在小家伙面前耐心地等着。终于过了一会之后,顾小安才像小动物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傅君颜的手指,那动作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又胆怯又勇敢。

    这时,我才发现安安已经不哭了。但是他的小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我是衣角,用只有我和傅君颜听得见的声音弱弱地问:“姐姐不会和妈妈一样死掉?”那样胆怯地眼神,刮得我心头直疼。我郑重地点头,又看了一眼傅君颜,才低首亲了亲安安的小脸。

    这时,jay才从一旁走过来,他弯下身摸了摸顾小安的小脑袋对我说:“小爱,你有好运气,有这样一个好亲人。”

    我抬眼看他俯视着我,不自觉地道:“我是不知哪修来的好运气……”

    这天,安安又抱着他的小被子主动来跟我睡了。他幼小的身子拖着被子就那么歪着小脑袋敲开我的房门,无比认真地嘟着小腮帮子望着我,眨着大眼睛说:“姐姐,跟安安睡!”

    我想笑又想哭,被人需要的感觉是那么的好。我的心只因为他稚幼的一句话,瞬间暖得像看见了世上最美的日出,再也没有什么遗憾悲伤。

    我拉起被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摇了摇,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小家伙就像一阵风一样,蹬蹬地跑过来,先是冲进我怀里吧唧亲了我一下。然后就自己拉好被子躺下,粉嫩地小手拽着我的衣角,睁着大眼睛瞅了我好几眼,才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只过了一会,未合上的房门又唆进一团雪白,小启摇着尾巴跑进来,看了一眼躺好的顾小安,轻轻地吠了一声,才合上眼缩在了床脚边。

    我无声的看着这一切,抬头这才看清不知何时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些的傅君颜,我朝他指了指顾小安拉着我衣摆的小手。他点点头,依旧只是在阴影里看着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那应该是极其柔和温暖的神色。他纤长的身影在这昏黄的夜里,就这样立再我面前。我突然想起在那所有的莫名其妙接踵而至的时候,当我在一团混乱里爬上保姆车,他就那样伸出手接过安安,然后对我说,‘你累了,休息一会。’而那只轻轻地一伸手,就似乎接下了我所有的茫然与手足无措。

    又或许正是因为最初映入眼帘的那双手,从此,不论是什么时候,看见他,我都不觉得害怕,甚至只觉得安心。我就突然想到岁月静好这个词,觉得光是这样就无比美好,我想我是疯了……

    可我仍是有疑问要问,我说:“傅君颜,安安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

    他听了似乎了然,没有犹疑地就低声回答我:“那天把安安带进房间里,我告诉安安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突然有些受不了。想到自己从小没有母亲的那种痛,不可自制地,我近乎愤怒地就抬起眼直瞪向傅君颜。因为,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傅君颜却没有生气,他只是依旧站在那一片阴影里淡淡地开口,我听他说,那语气和缓而沉重“我们可以因为安安年幼而告诉他,妈妈出了远门。但一个谎言的背后是无数个谎言,那是个永无休止的无底洞。小爱,你希望这孩子的童年由谎言来填满吗?安安的生母是我们给不起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给孩子希望。孩子只是懵懂不是无知,但他终会长大,告诉他真相比什么都好。而有我们的爱,你要相信,他不会孤单和不足。”

    我默然了,他说的没有错。终于,我闭闭眼无力地垂下脸说了声:“傅君颜,对不起。“

    而他笑了笑,朝我摇了摇头,他说:“傻孩子。”然后我看着他替我合上房门,就那样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傅君颜照例泡好了两杯牛奶,当我满足地放下空的玻璃杯,咂巴嘴时,却见安安抱着奶瓶死死地扣在怀里怎么也不喝。

    我说:“安安怎么了?烫了?”伸手就想要去够他的奶瓶。

    可顾小安却摇摇头,抱着奶瓶往凳子里缩了几分,低头对着奶嘴咽了咽口水,仿佛僵持一般死死地撇过头,小脸呛得通红,转头对在煎蛋的傅君颜道:“水水,安安喝水水!”

    去摄影棚的路上,我望着顾小安捧着奶瓶的谨慎样,又抬头看傅君颜眼底满是疑惑。可他也只是摇摇头,和我一样奇怪这嗜奶如命的小家伙,今天怎么忍着一口也舍不得喝了?

    jay来片场的时候,我看见顾小安的眼底跳跃出了几分快乐,又好像有了几分娇羞。我就真纳闷安安什么时候和jay那么熟了?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然后安安一见jay走近,果然就从傅君颜怀里挣了下来,他小小的身子抱着奶瓶扑在小启身上,小脸埋在小启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很小,我只能听见那暖暖的童音,孩子的表情很郑重,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偷笑。

    而安安说一句,小启就汪一声,两个小家伙好不快乐,我早已经服了这两个活宝,站在一边只无奈地摊摊手和傅君颜相视一笑。

    这场人狗聊天过了一会之后,就见顾小安终于做好了决定一般,一溜烟跑去了jay腿边。小家伙扭捏地拉了拉jay的裤腿,仰着小脸眨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望着jay,表情郑重可爱。却突然用小手把珍宝一般捧在怀里的奶瓶举到最高,对着jay喊:“安安给!安安给奶奶,叔叔疼!安安对不起!”

    片场只因为孩子这样奶声奶气地话突然静了下来,jay看着自己脚边的安安也有几分傻住,而我……

    “怎么又哭了?”傅君颜温热地指腹抚上我的眼,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咬着唇望着那真挚的小屁孩,心底翻江倒海,这是哪里的小豆丁?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

    町越哥也从一旁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一身的冷淡气息减轻了不少。他昨天下午没有工作不在剧组,但多少应该也是听说了。而他看着站在jay脚边执拗地举着奶瓶的顾小安,感叹着对我说:“这孩子惹人疼。”

    我对他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傅君颜走过去把顾小安抱高,帮着他把奶瓶递给jay。

    “小爱,你才多大?”

    “啊?”我愣了愣,想不到房町越会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半响才答:“十八。”这一年,我才十八岁,在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

    我是十八岁的顾宝贝,而不是十年后那个饱受爱情苦,流离漂泊没有归宿的那个二十八岁的顾宝贝。我又看了一眼安安,看了眼抱着孩子的傅君颜,他们是我重生后的意外,打乱了我在上一世原该有的太多的故事走向。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还要带着个孩子。”房町越感叹,整个人突然就变得好亲近一般地叹了声:“小爱,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才想起前世,我和房町越演的是爱到骨子可生可死的爱人。可是现实中,我们的关系却冷到可以掉进冰窟里。房町越不是好说话的人,他气场偏冷,对谁都不冷不淡,看见他的人就会想到冷傲两个字。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确实有冷傲的资本,他出生在政治世家,高干子弟,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车子开进中南海去兜风的男人。

    前世的我在接这部戏的时候,还是个被爹地宠坏的丫头,没有吃过苦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又自恃甚高。不论是顾家肖家还是莫家,我咳嗽一声也能让某个领域翻个天来。所以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冰块,就算再优秀我都不感冒。再加上那时我虽然被剧本吸引,也有兴趣,可到底只是觉得好玩而拍戏,全是玩票性质不够尽心尽力,有时候心思不在就只是敷衍,约翰的要求很高,房町越也是。

    可前世因为我片场却常常ng,有一次他冷眼看着我对我说:“顾宝贝,如果你不想演戏,就回家休息!”那时候我不了解他,只觉得气闷,对他扔了几个白眼心中满是抱怨。心里想自己和jay对戏就不会这样,jay在演艺圈那时已经小有名气,也没有像他这个和我一样的新人那样不耐烦地一次次给我脸色看。我那时候哪里晓得,jay是因为喜爱所以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