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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的余部

    粟裕送走了方志敏一行,转身折回原先八百来人歇息的村子。因为知道敌军已经在附近驻扎,和刘英商量着早一点离开。刘英点头称是,当下就叫十九师别动队长郝剑通知部队准备启程。

    前哨匆匆赶到说,此去不到十里地有个村庄,向西闯过去就是赣东北老苏区。但也发现了驻军,必经的几条大路都被路障封死,大路边还筑有两个碉堡,部队通不过去。

    “有没有看见敌人出来?”粟裕问。

    “暂时还没有”

    “嗯。”粟裕思索片刻,对郝剑吩咐道,“趁现在天黑,在天亮之前必须从这里穿插过去。你警卫连前面开路。刘主任带伤员居中,我殿后。”

    郝剑领命而去。

    离村不远的土坡上,三个碉堡互为犄角,一见外面有动静,便不时喷射着机枪的火舌。郝剑很快发现碉堡里的人没胆量出来,火力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时不时紧一阵慢一阵对着道路狂射。郝剑便命令机枪连用三四个机枪手集中火力进行压制,趁天黑,炸掉路障,让粟裕刘英领军抢路通过。

    “快冲啊!”大队红军象决堤的洪水不可阻挡。

    北上抗日先遣队余部约八百余人,包括大半伤病员在敌人的枪弹声中再度撤回赣东北苏区根据地。

    天色灰暗且沉重。寒鸦凄厉地尖叫,掠过头顶。苏区不再是原来的苏区了。往日欣欣向荣的苏区已经变得满目疮痍。村落山间,时不时会看到有被杀的尸体横亘在道旁。或者,整个整个村庄都不见人烟。较大的村落只剩下废墟瓦砾,残雪覆盖,寒风中,间或传来老妪幼孺的哀号,在萧条的山村更显凄惨。这是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南部中国乡村真实的写照。有时在远远的天边会响起密集的枪声。那是国民党留守部队在配合“铲共团”、“靖卫团”、“义勇队”捕杀红军伤病员和苏维埃的干部群众。

    最初的时候,粟裕刘英领着这八百多红军终日在深山老林中绕圈子,弹尽粮绝,不敢和敌军正面交锋,有时候刚刚坐下来歇歇脚,追兵又逼过来骚扰,红军只得咬牙起身,翻山越岭而去。

    谭家桥一战,非但没有吃掉敌人,反被紧紧咬住。红军先遣队损耗严重。师团领导寻淮洲壮烈牺牲。先一步跳出包围圈的先遣队八百多人中如乐少华,粟裕,刘英都不同程度受伤。谭家桥战斗中,粟裕右手臂又被枪弹击中,不得不用白纱布把受伤的手吊在脖子上。刘英则是左手受伤的,也用纱布吊着,伤势较之粟裕要轻得多。乐少华则终日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政治工作就叫刘英负责起来。敌军大部围住方志敏、刘畴西带领的主力部队,顾不上抽调更多的部队去追打粟裕他们,只是叫沿途的保安团民团截杀。这样,粟裕刘英率领的先遣队余部相对来说还不是很吃紧。但是他们也不敢走远,就在怀玉山附近的山地徘徊,等待着方志敏所带的部队能够前来会合。

    这天沿山麓,往北,经过一个叫葛源基山的山庄。好多红军都是这村那村的人。粟裕刘英他们没敢贸然进村,但又必须搞些吃的,遂叫郝剑带人摸进村去看看。郝剑两三年前也是从这个村拿着梭标去当红军的。尽管郝剑也才二十出头,但部队裁员很快,两年时间过去,郝剑就算是老资格的红军基层干部了,从赣东南一直打到赣东北,现在,又折回到了老苏区。

    村里几乎没什么动静。村子里的房屋烧了大半,墙垣倒塌,积雪里,裸露着焦黑的梁柱。有的地方还在冒青烟。郝剑拔枪警惕地观察着,带着几个人,悄悄地走向自己破破烂烂的家。但见木门紧闭,空无一人。郝剑不甘心,试着叫了不几声:

    “姐姐!姐姐!”。

    突然看见边上一间茅草房里有人在晃动。

    “是谁?”郝剑大声问。

    “郝剑!”一中等个的壮汉大叫着从半塌的茅草房里冲了出来。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把砍刀,篷头垢脸,衣衫褴褛,穿着一双草鞋站在雪水地理,身上还带有血渍。郝剑见状大为惊讶,这人正是他的姐夫项永福。

    “郝剑!真的是你吗?”壮汉扔掉手里的砍刀,奔到郝剑跟前,一把抱住郝剑。

    郝剑的父母早逝,只和姐姐两人相依为命。爹生前欠了债,郝剑被迫给地主放牛砍柴,姐姐则去当丫鬟,后来就跟这个叫项永福的雇工成了亲。那年,方志敏、邵式平、黄道等领导的红军来到家乡,乡下有钱人都跑了。郝剑参加了红军,姐姐也当了妇救会干部,姐夫则当了赤卫队长。郝剑参加过中央苏区根据地的历次反围剿,转战东西,已两年没回家。他牵挂家里的亲人。但那个年代,两地亲友要通消息除了靠熟识的人口耳相传之外,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就是说,郝剑自从离开之后再没有家里人的消息。现在见到姐夫自然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