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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传奇的梨花村

    带她们去梨花村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教师,叫黎为勤,梨花村本地人,教了三十多年书。看上去老实巴交、严肃认真。穿一件灰白相间的花格短袖衬衣,除了脖子下一颗,每颗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蓄着寸许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得光溜溜的;长着一张瘦削亲切的脸;胡须经刻意剃过,看不出青色胡渣,仿佛压根儿没长过胡须。

    他说话像学生写作文:

    为啥叫梨花村啊?说来话长……

    话说很多年前,这里荒无人烟,满是荆棘和灌木,飞禽猛兽横行。这年,朝廷政变,宫殿被烧毁,皇帝趁乱逃了出来。他携妻带子,乔装打扮,几经辗转,逃到这里。此时,天快黑尽,他们几天几夜没进食了,又饥又饿又累又疲惫。几近绝望时,走来位美丽少女,她貌美如花,气质不俗。她见他们这般光景,拿出几个梨子,递与他们。他们千恩万谢,不敢贪多,只顾狼吞虎咽。这梨子看似与普通的无异,但甘润可口,吃一个就饱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一家倒头睡了。待醒来,一切都变了。女子已不知去向。荆棘灌木不见了,飞禽猛兽也不见了。沟里长满了梨树,梨树上开满了梨花,如梦如幻,美丽异常。寻思,那女子定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的仙女,赏给他梨子,‘梨’与‘黎’谐音,当是要他远离纷争,远离政治,安心做个黎民百姓,别再有非分之想。于是,皇帝改姓为‘黎’,将这里取名“梨花沟”,自此隐姓埋名,伐木造屋,垦荒种地,安家度日,繁衍生息,并告诫其子孙永不做官,世世代代过平淡日子。

    皇帝安顿好家人,在遇见仙女的地方建庙,取名“仙女庙”。每到粮食丰收,果木成熟,必先上庙供奉后才肯亲尝。如有过往行人,或乞食流浪者,庙里免费供应茶水,提供食宿。村里有孤寡贫寒、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之人,愿到庙里居住,帮着打点、守护庙门者,庙里的收入便作为他的生活补贴和施舍济贫之用。

    习俗流传至今,如今,庙里还住着一个七八十岁的孤寡老人,村民轮流为庙里担水,几十年如一日。每到庙会日,人们就到庙里朝拜,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可惜古庙被毁,石头拆下来修了半个水库。现在你们看到的庙,是后来村里人凑钱修的。

    ……

    说也奇怪,这里的梨树每年春季和秋季都开花。每当梨花盛开,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像花的海洋,凡过往行人无不惊呼赞叹。老的梨树死了,总有新的长出来。梨子又大又甜,远近闻名。有人将梨树移栽到别地,结出来的果实味道远不及这里的甜美,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像下了魔咒似的,梨花沟祖祖辈辈都扎根这土地上,至今没出个像样的读书人。啊?你说我啊?我不是知识分子,只读过初小,我父亲是伙食团工人,我顶父亲的班,因为缺老师,学校把我弄来滥竽充数。我们村三个正式老师,另外一个黎刚老师,比我小,(大家喊他‘黎老师’,喊我‘老黎老师’,喊幼儿老师‘小黎老师’。)黎刚老师也是本村人,是退伍军人。还有一个女教师,姓伍。

    说起伍老师,她享了父母的福了。当年有位知青下放农村,她父母像待亲儿子一样。知青有回生了重病,伍老师父母深更半夜用板车拉他去医院,走了两个多小时。医生说,再晚去半个小时,他就没命了。后来,知青回了城,伍老师也找到了工作……

    走过了一条条曲折的沟,翻过了一座座陡峭的山坡,两个女孩背着行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早已疲乏不堪。黎老师帮她们提了两个大包,仿佛没有累的迹象,依然讲得滔滔不绝,也没歇息的意思。走起路来,步履轻快,似闲庭信步。

    突然,她们眼前一亮!一个梦中仙境跌跌撞撞地呈现眼前。这梨花沟真是上帝赐予的别有洞天,与它相邻的村庄都是杂草丛生的丘陵,唯此地是片宽阔的平原,周围的山坡将它围了个圈。沟里长满了梨树,梨树上开满了梨花,梨花村就像住在天堂的仙女。虽已是初秋,万物经过盛夏炽热的疯长,如今繁华落尽,只待秋风乍起,便将凋零、衰颓。而这满沟的梨花却忘了季节般,炽烈地绽放,定有位泼墨的画家,饱蘸着洁白的颜料,挥舞着粗犷的画笔,捧着满溢的浓烈与娇艳,深情款款,把村庄装扮得粉妆玉砌。这不正是晏如梦里所见的景象吗?仿佛冥冥中,有只命运的手推动指引着你,让你朝他指示的方向走。不知道是她在等待梨花,还是梨花在等待她。总之,就这么不期而遇了,并将结下不解之缘。只是,花是梦里的花,人已不是梦里的人了。

    忽地,梨花深处传出两个妇女的争吵声,大略是这家的梨树遮住了那家的庄稼,这家砍了那家的树,那家挖了这家的地界。吵着吵着,就换了不堪入耳的话,成了完全偏离了主题的散打式攻击。

    “老子就了不起,咋了?有本事你把他顶翻,你来当啊!”

    “我当不成,我儿子就当不成啊?我儿子儿孙就当不成啊?”

    “当然当得成,换了种肯定能当!”

    “谁换了种?谁换了种?我男人都没说,你凭什么说?你哪只耳朵听到了?哪只眼睛看见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得好!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梨花村哪个不知道某某是什么人?”

    ……

    吵架双方恨不能把对方抽筋扒皮地撕裂在大庭广众之下,越碎越好。

    吵着吵着,又换了话题。

    “好久欠了你钱?把话说清楚!”

    “几年前,老子男人给你犁田,田里的粮食都x到肚皮里变成屎了,你不记得了?”

    “放你妈的屁!哪年犁了田没给钱?哪年不是一犁完就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