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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长脸了!(补全)

    宴会开始了。

    圣人高坐主位,旁边是太后和宫妃。

    李玺和二皇子坐在下首,对面就是突厥使团,突厥王子也在其中,那张又扁又凶的脸依旧黑着。

    阿史那朵朵原本应该坐在突厥王子旁边,李玺担心她受欺负,把她安排在了太后身边。

    朵朵单纯又可爱,和李玺长得又像,太后瞧着就稀罕。

    朵朵也很孝顺老人家,剥葡萄、递帕子、布菜,把太后哄得笑声不断。

    魏禹坐得有点远,属于官员中的第二梯队。

    李玺伸着脖子瞅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家男人那张大俊脸。

    明年,最晚明年!

    就要让他坐过来!

    突厥王子看看主位上的阿史那朵朵,又看看李玺,冷笑一声,对身后的随从交待了两句。

    随从迟疑了一下,面露忧色,“来之前可汗叮嘱,不可闹事。”

    突厥王子脸一黑,用突厥语骂了句什么。

    对方咬咬牙,只得去了。

    这边的动静没人注意,场上的表演开始了。

    往年的节目都是礼部和太常寺的老臣们安排的,不是敲编钟,就是弹古琴,偶尔加个跳舞的,还是那种裹得严严实实,跳得慢悠悠的,根本没人喜欢看。

    今年就不一样了,在鸿胪寺这帮“临时工”的努力下,宴会礼乐环节焕然一新。

    李玺担心外邦使节看不懂,专门准备了一份节目单——

    硬壳封面,烫金纹理,内页有淡青和嫩粉两种,青的散着松针香,粉的沾着桃花香,青的给男使,粉的给女眷。

    如此华丽又用心的设计,一看就是小福王的手笔。往案上一放,就算原本不感兴趣,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一翻才发现,里面的内容也不简单。

    不仅写着节目名,旁边还有简介,最有趣的是,简介中不只有文字,还有一小幅一小幅的“连环画”,把节目中最精彩的部分画了出来。

    还有一个很贴心的地方——每段文字介绍都是“双语”的,一段汉字,一段番邦文。

    比如,突厥手中的节目单就是汉字加突厥文,吐谷浑公主手里的则是汉字加吐谷浑文。

    各国使团连连称奇,有惊喜,也有感动。

    魏清清深吸一口气,站到表演台上,用温柔但不失力度的声音介绍道:

    “诸位大使手中的节目单,每一份都由翰林学士用心书写,字里行间体现的是大业与友邦不变的情谊……”

    她在上面说,使团身后有人翻译,又是一重惊喜。

    吐谷浑公主好奇地看着魏清清:“她是谁?为什么穿着大业的官服?”

    李木槿笑着说:“她叫魏清清,和我一样,是专门为了接待诸位贵客选出来的女官。”

    “在大业,女子也可以做官吗?”

    李木槿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柴蓝蓝坚定道:“可以。”

    虽然现在她们只是“临时工”,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大业一定会有女官,和郎君们一样有本事、受重视、可以大大方方站在朝堂上的女官。

    “很好,大业很好。”吐谷浑公主操着不太熟练的大业官话说。

    其余几位王妃和公主也连连点头。

    表演开始了。

    第一个节目是编钟演奏,恢弘、雅正,一声声或悠长或沉郁的钟声,似乎有涤荡心灵的力量。

    一曲终了,一颗颗浮躁的心不约而同地沉静下来。

    第二个节目就比较轻松了,是魏清清编的,独得太后青睐。

    是一场滑稽戏,讲的是一个制陶的匠人从年少到死去的故事。终其一生,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烧出全长安最美、最独特的陶俑。

    起因是一个梦境,他梦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精美陶器,和普通黑、白、灰等单色的陶器不同,那件陶器如七彩琉璃般,在阳光下闪着华美的光。

    于是,少年便发下誓言:一定要把梦中的陶器做出来!

    事情的开始总是兴致勃勃、充满信心,然后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中途经历了战乱、病痛、生离死别,也曾面临过诱惑,想过放弃,每每走到这样的节点,他都会想起那件梦中的陶器。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少年变成了老人,依旧咬着牙在坚持。

    最后一次尝试,老人已病入膏肓,胚体送进窑里,没等到起出就咽了气。

    弥留之际,他又见到了那件陶器。

    同一时间,窑口响起惊喜的呼喊:“三彩陶!三彩陶烧成了!”

    ……

    故事结束,宴会上一片沉默,观众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

    女眷们泪光闪闪,郎君们也红了眼圈。

    看故事也是在看自己。

    少年时的梦想,而今可还记得?

    你能像故事里的制陶人一样,终其一生,不移心,不放弃吗?

    国子祭酒长叹一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句话,不知说出多少人的心声。

    得知故事是魏清清编的,国子祭酒欣慰又遗憾,有这般心性、这等大志,怎的不是男儿郎?

    不是男儿郎,胜似男儿郎!

    学宫山长捋着花白的小胡子,那个得意劲儿哦,看得旁边的太学司业牙酸心也酸。

    往年中秋宴,都是太学生大出风头,没想到这次换成了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学宫。

    别问,问就是红眼病!

    魏清清退到后台的时候,眼眶是湿的,一抬头,对上另一双湿红的泪眼。

    柴蓝蓝堵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旁边几位郎君娘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柴蓝蓝一直不合扇巴掌。

    魏清清也有些紧张。

    下一刻,柴蓝蓝屈了屈膝,说:“故事不错,早上……对不住了。”

    魏清清一愣,连忙还了一礼。

    说不激动是假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这么需要别人的肯定。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李木槿撞撞魏清清的肩,笑嘻嘻道:“真不错。”

    “是啊,怪不得先前神神秘秘地不让我们看,原来是为了放大招。”崔兰心笑着说。

    “不,这是老大的功劳。”魏清清坦诚道。

    秘密彩排,剧本不公开,是李玺下的令,就是为了防止故事泄露出去。如果提前知道了结局,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事实证明,李玺是对的。

    小娘子们的善意魏清清接收到了,也大致摸清了和这些世家贵女们相处的门道。

    ——用品性得到她们的认可,其次是才华和真心,刻意的讨好、谄媚是最没用的。

    “下一个是荣荣了吧?”柴蓝蓝问。

    李木槿看了眼节目单,“对,排在第五个,太学生的《长安颂》结束后就是。”

    “也不知道荣荣准备得怎么样了……”崔兰心担忧道。

    “一定没问题,王小娘子细心周全,舞伎也是老大亲自从胡旋阁请来的,都是最好的,放心吧!”贺兰璞安慰道。

    此时,被众人惦记着的王荣荣,正蹲在帐子外哭。

    这个帐子是专为表演团搭的,里面放的是表演时需要的道具,最重要的就是那箱子三彩陶器。

    李玺特意加了这场胡旋舞,就是为了配合着华丽的舞蹈展示常安坊的三彩陶,勾住外邦使臣的眼睛,让他们掏腰包。

    三彩陶这一块一直是王荣荣负责,她的祖父是户部尚书,要钱采买比较方便。

    王荣荣很细心,也十分重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然而,就在刚才,一个打过几次照面的突厥人告诉她,阿史那朵朵在找她。

    王荣荣和阿史那朵朵关系不错,也确实见这个人在朵朵身边侍奉,就信了。

    她没敢走远,只在帐外走了一圈,没找着人就赶紧回来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箱子里的陶器就被人砸碎了。

    到底只有十五岁,没经历过风浪,这不,就急哭了。

    二皇子刚好从旁经过,听到哭声就过来瞧瞧,瞧了一眼就没舍得走。

    “幕篱小娘子?”

    那日在朱雀街上,俩人在陶俑前有过一面之缘,二皇子还夸王荣荣的陶俑可爱来着。

    “我不叫幕篱,我叫荣荣……”王荣荣一边哭一边纠正。

    “哦哦,原来是荣荣。”小娘子泪水涟涟,哭声娇软,二皇子一下子慌了,“你为何哭呀?可是迷了路?”

    “不是……”王荣荣一边哭一边跟他说了陶俑的事。

    “你是皇子,应该可以随意进出吧?能不能去天街上帮我拿几个三彩陶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