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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谁的过错

    周秋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是觉得眼前白花花的,变幻莫测的灯光将一切都照得光怪陆离。

    她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回荡∶她死了,她跳楼了。

    她的眼前,鲜血还在汩汩地往下淌。

    她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比镜子里的自己更苍老些,眼睛同样睁的大大的,头上也在流血,软软的,跟个破袋子一样瘫软在地上。

    一样的死不瞑目。

    她听到了警笛声,不停闪烁的红灯让她看不清楚那究竟是警车还是救护车。

    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的尸体被抬了起来,担架车飞快往前跑。似乎这样,消失的生命就能回头。

    她看到冯二强在法庭上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想的,他只是想让她闭嘴。

    她看到律师振振有词,说他的当事人归案后如实供述罪行,应该被从轻判决。说他认罪认罚,依法从宽处理。说他已经取得了家属的谅解,可酌情从轻处罚。

    好像那个将她的尸体丢在床上,伪装她是心脏病发作身亡的人不是冯二强一样。

    法庭给了她公正。冯二强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她这条命可真是贱啊,不过区区15年而已。

    周秋萍一阵头晕目眩,侧过头开始呕吐。

    车上的人都紧张不已,余成给她拍后背∶"秋萍同志,你还好吗

    意识到有人跳楼之后,余成当时也大脑一片空白。可他毕竟是现役军人,执行任务时无数次直面生死。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冷静了下来,还上前摸了跳楼者的脉搏。

    可惜的是,那姑娘已经当场死亡。

    他再回过头,瞧见跌坐在地上的周秋萍脸色煞白,才意识到她被吓坏了。

    谁能不害怕呢?有人在你面前跳楼死了,一辈子的噩梦也不过如此了。

    陈自强本来都调转车头走了,就倒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当时他第一反应是香港人盖的酒店质量也不行啊,居然有墙皮掉下来了。

    直到他听到尖叫,才意识到事情不好。

    等他再挤进去看,就瞧见余成满脸着急,看见他跟瞧见救星似的,一叠声地催促∶"快快快,我们送秋萍同志去医院看看。

    别小看坐个民股墩啊,真的会尾骨骨折的。

    就算不骨折,他也得赶紧把周秋萍带走。

    这家酒店哪里还能再呆着?不做噩梦才怪。

    酒店的工作人员也终于反应过来,想起他们应该安抚客人。

    除了周秋萍之外,受了惊吓摔倒的还有好几位客人。他们一道被送去了医院。

    因为突发事故,车子不够用,周秋萍和余成坐的还是陈自强的车。

    这一路,窗外的灯光明明灭灭,周秋萍一时间感觉自己置身法庭,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躺在太平间。

    好悲哀呀,她的人生。

    她被冯二强打死了,凭什么由别人去原谅冯二强?谁有资格去原谅?死的是他们吗

    死人永远斗不过活人啊。

    周秋萍一阵恶心,又想吐了。

    陈自强和余成都吓坏了,生怕她摔坏了脑袋。可余成记得清清楚楚,她没磕到后脑勺啊。

    陈自强骂他∶"心理因素,心理因素知道不

    妈呀,那是人的血。如果换成他,他早就吐的肝胆俱裂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没有推车过来推周秋萍进去检查。她也不觉得自己虚弱到那份上了。

    她只是觉得恶心,恶心的不能再恶心的恶心。

    她终于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让她重生了。不给她从头再来的机会,简直天理何在。

    医院的夜晚永远闹哄哄,急诊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有人大呼小叫地喊医生。

    有人出了车祸,脑袋上全是血。

    有人的手指被机器压了,工友推着快要痛昏过去的人,央求大夫把手指头接上去。

    还有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哭着说自己的手被烫伤化脓了,可是工头却不给她钱看病。

    大人的喊声,孩子的哭闹,交杂在一起,就是人间的悲伤。

    排队拍片子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夫给周秋萍安排了张床位,让她先卧床休息,等明天再拍片子。

    用大夫的话来说,反正尾椎骨折需要做的是休息,不骨折也是休息。大晚上的,先睡一觉再说吧。

    陈自强被急诊大夫的神逻辑搞得无语。要睡觉的话,不会回酒店睡吗?谁愿意睡在医院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看看周围,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大晚上喝的酩酊大醉,非得抱着输液架跳舞的酒鬼。和丈夫吵架,拿着刀片划手腕的爆炸头。那划下去的印子浅的,毛细血管有没有破都要打个问号。还有个老爷子突然间躁狂,手上还挂着水呢,直接冲了出去要殴打护士。

    余成和陈自强赶紧过去见义勇为。好不容易结束混乱,两人都觉得不能再让周秋萍继续在这屋呆下去。

    妈呀,简直就是趟地.雷。

    好在陪他们过来的酒店工作人员接了个大哥大,回过头就笑容满面,将人请去了单间病房。

    "还请周小姐和余先生放心,所有的费用,全部由酒店来出。陈自强没好气道∶"本来就该是你们掏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工作人员赔笑,一句话都没辩驳。

    余成安慰陈自强∶"行了,有我在,你回去休息吧,也没什么大事。

    单人病房有一张陪护床,他俩都挤在这儿也没啥意义。

    陈自强点点头∶"那好,我去看看情况。有事打我的寻呼机。

    这事儿叫闹的,唉,真是一声叹息。

    夜深了,周秋萍躺在病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陈自强走的时候,她也没和对方打招呼。因为强烈的愤怒让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咒骂这操蛋的人生。

    妈的,真恨不得捅死冯二强。她愿意用15年报仇雪恨。

    只可惜呀,换成她的话就未必是15年了,说不定是斩立决

    周秋萍胸口上下起伏,强烈的愤懑让她迟迟无法入睡,心肺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疼。那种憋屈的委屈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撞的她头昏眼花,恨不得大喊大叫,拿起大棒子将这狗日的世界砸的粉碎。

    她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余成悄悄地出去了。不知道是去抽烟还是干什么,周秋萍没关心。

    夜晚静悄悄的,就连虫鸣声也歇了。路灯还没下班,照的窗外的棕榈树的叶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光亮的仿佛酒店门口的音乐喷泉。

    周秋萍微微闭上了眼。

    病房门又开了,余成手上抓着东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