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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番外养妹之二

    这天之后,陆珩教王言卿可算上心了,不再随便写几个字就让她到一边临摹,而是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她读书认字。

    最开始王言卿坐在另一张桌案前写写画画,后来变成始终坐在陆珩身边,再后来,椅子长时间空置,陆珩越来越喜欢抱着她教导。

    陆珩也通过观察确定,不是王言卿被有心人训练,而是她天生能快速识别他人情绪,擅长察言观色。

    从前不觉得,王言卿来他们家后,陆珩发现身边有一个娇娇软软、白白净净的妹妹确实挺好。她没有官宦千金的自命不凡,没有皇亲贵族的虚荣跋扈,也没有书香世家的傲慢迂腐,她是一张白纸,对京城没有任何了解,认认真真学习他教给她的东西。她所有的一切,都由陆珩填补。筆趣庫

    陆珩发现,养这么一个妹妹,可比任何游戏都好玩多了。

    眨眼,王言卿十岁了。这些年陆珩在锦衣卫越来越如鱼得水,许多官员都认识他,他也不再跟在旁人身后跑腿,而是逐渐参与到锦衣卫事务中。

    他回家越来越晚,带回府的卷宗也越来越复杂,但他依然坚持下午亲自教导王言卿。其实范氏给王言卿找了女夫子,白日送去和其他锦衣卫家庭的姑娘一起学琴棋书画。但陆珩不同意,坚称学琴棋书画毫无用处,不如让他来教,真正教她一些实用的、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范氏拗不过陆珩,便上午送王言卿去学堂学习,下午让王言卿提早回来,接受二哥的教导。

    王言卿在陆家三年,这三年范氏真的把她当女儿抚养,平时带她去见官员太太、夫人千金,都直接介绍她为自己女儿。陆松、陆玟虽然和王言卿见不了几面,但对王言卿从不苛待,一应用度都拿她当陆府正经小姐对待。至于二哥就更不用说了,在家里,王言卿最亲近二哥。

    她的亲人虽然故去,但有新的家庭真心接纳她,王言卿和同龄姑娘们交际、上学,慢慢脱去了刚来京城时的怯弱胆小,变得落落大方,进退自然。

    她身上是一种静态的活泼,眼睛里总是温柔笑着,但也会撒娇、开玩笑,哪怕她是外来人,圈子里的小姐们也都很喜欢她。

    范氏和相熟的几个夫人攒了场子,请来女夫子,让她们几个姑娘在一户人家的族学里读书。因为学堂里都是女孩子,她们一起说话玩闹,也不必担心名节问题。今日,王言卿上课到一半,又要提前走了。相熟的姑娘见到打趣:“言卿,说好了散学后一起去阿萱家看胭脂,你又要提前走了。我们学堂里的聚会,你就从来没参加过几次!”

    王言卿自知理亏,赔礼道:“明日我亲自做桂花糕,给你们赔礼。我二哥要回来了,我没时间了,先走了。”

    一群人抱怨,有人趁机说道:“我要吃上次那个模子的芙蓉糕。”

    王言卿一一应了,赶紧收拾好东西,跑出族学,一看到陆家的马车就忙说:“赵叔,我今日出来晚了,麻烦你路上快点。”

    车夫应下,熟练地驾车出发。王言卿抱着书具,一路气喘吁吁跑到陆珩院里,她推门,果然看到二哥已经回来了。

    王言卿深深匀气,同时对陆珩道歉:“抱歉,二哥,我今日来晚了。你是不是等久了?”

    “没有。”陆珩一手握着卷宗,另一手示意自己身边,说,“过来吧。”

    陆珩经常在家看卷宗或写公文,王言卿成天和他待着,也帮他整理过不少卷宗,对锦衣卫的公文并不陌生。王言卿习以为常地坐过去,但这次,她却没有挨到陆珩身边,而是另外搬了个座椅。

    陆珩从卷宗上抬起眼睛,扫了她一眼,问:“怎么了,和我置气?”

    “没有。”王言卿想起白日在学堂里听到的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十岁了,不能再动不动坐在哥哥腿上,要注意避嫌。”

    陆珩静静看着她,问:“是谁和你说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王言卿发自真心信赖自己的二哥,连女儿家们的闺房话也不瞒着哥哥,“阿萱她们七岁后就不和兄长单独相处了,她们还说,女子过了十岁就是大人了,过两年就要准备议亲,要尤其注重言行。”

    “议亲。”陆珩听后,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合上卷宗,问,“是谁和你提起议亲的?”

    “也没有,我们闲聊的时候随便说起……”

    “是不是陈清随的妹妹?”

    王言卿没说话,陆珩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说:“别信这种鬼话。陈清随自己有歪心思,这是让他妹妹做说客呢。以后你别单独去陈家,尤其离陈清随远点。要是他们家请你去赴宴,你和我说,我陪你去。”

    王言卿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其实她不认识陈清随,只知道是陈萱的哥哥,以前随范氏去陈家做客时,好像见过一两次。

    陆珩膝上抱着养妹逐渐抽条的身体,暗暗眯了眯眼。陈清随是陈寅的儿子,也是安陆人。他们这些家族在安陆时相隔不远,彼此父辈既是同僚又是战友,关系还算不错。可是到了京城后,因为和皇帝亲疏远近不同,各自被安排了不同的职位,他们各家的关系也微妙起来。

    陆珩早早进入锦衣卫做实事,而陈清随仗着有个指挥使父亲,成天吃喝玩乐,设宴聚会,两人实在不是一路人。但陆珩没想到,陈清随竟然有了这种心思。

    想当他的妹夫,陈清随他配吗?

    陆珩突然意识到王言卿长大了,昔日豆芽一样的瘦小女孩,逐渐长到了被人惦记的年纪。陆珩觉得他不得不多教王言卿一些自保手段,仅靠从卷宗上了解奴大欺主、谋财害命、杀妻求荣等事,还是不够的。

    陆珩说:“卿卿,想不想学武功?”

    “什么?”

    陆珩说:“二哥教你些实用的功夫吧。以后若是遇到不长眼的男人,断不能被他们算计。”

    于是今日下午,陆珩没有再让她看卷宗、学断案,而是带她去练武场。平时这里只有陆珩会来,王言卿有些紧张地站着,而二哥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如何抬腿、如何出拳。

    王言卿知道陆珩是为了她好,但二哥的手隔着夏衫落在她身上,骤然让她觉得热。

    又三年过去,陆珩十八岁,已经长成远近闻名的俊美模样。陆珩在锦衣卫见习了六年,内外流程、人手官员都已经混熟,只要能通过武举,正式转职成锦衣卫在职军官,就能进入锦衣卫领差了。

    武官选拔制度类似文官,文人寒窗苦读十年,只有通过科举考试,取得进士出身,才拥有了做官资格。武官同样,除了家族世袭外,还有考武举人这一条路。陆松还在锦衣卫任职,陆珩无法继承家里的职位,就只能自己考。

    然而拥有资格并不代表能做官,之后如何授职、何处就任,就要拼隐形后台了。陆珩在后台这一方面完全没问题,皇帝就是他发小,蒋太后视他为半个儿子,还怕他去不了好职位吗?陆珩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通过武举,取得做官资格,正式进入朝堂为皇帝效力。

    皇帝现在可太缺自己人了。

    陆珩武举是今年陆府最重要的事。范氏吃饭时喃喃:“再有一个月就是武举了吧?你也不要太紧张,你还年轻,大不了多试几年,又不妨事。这些天给你说亲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怕让你分心,一概都拒了,等你考完再商谈……”

    “不用。”陆珩直接拒绝,“娘,说亲的事你不用替我张罗,我自有主意。武举也不需要准备几年,今年就能过。”

    范氏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道:“好,你这个孩子自小就有主意,你说的话我信。你一个男郎家,尽可自己闯荡,反而是言卿,她的亲事要好好把关……”

    “等等。”陆珩再次打断范氏的话,挑眉问,“娘,有人给卿卿说亲?”

    “早就有了呀。”范氏像是看稀奇事一样看着陆珩,“你和她成天待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显然,陆珩不知道。他默不作声调转视线,看到王言卿坐在外面藤架下和丫鬟说笑,她穿着一身浅碧色袄裙,阳光从她脸上划过,清若冰雪,灿若夏花。

    王言卿今年也十三了,她五官越发长开,小时候是玉雪可爱,长大后就成了冰姿玉骨。她乌发雪肤,眉目如画,眼尾似无情似有情,坐在阳光下像一朵永远触碰不到的云上雪花,十分勾人惦记。

    陆珩以为只有他惦记,没想到,还有很多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他刚意识到自己对养妹有超乎妹妹的情感时,自责了短短一瞬,就大方地原谅自己了。他最开始确实想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没有血缘的羁绊,一个男人想对一个女子好,就只能是一种原因。

    她是在他膝上长大的,他亲手教她读书认字,教她习武健体,她有什么习惯、喜欢什么他最清楚。他在这张白纸上精心绘制了六年,亲眼看着她从瘦瘦小小的怯弱孤女蜕变成温柔大方的美丽少女,这是他最用心的作品,凭什么让他拱手让人?

    陆珩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他又扫了眼王言卿,确定这个距离她什么都听不到,便对范氏说:“娘,卿卿定亲的事,你也不用管了。等我武举结束,我自有安排。”

    范氏从话中听出些许不对劲,陆珩是哥哥,和养妹再亲密,还能替妹妹安排婚事?陆珩不让给他说亲,却也拦着不让给王言卿说……范氏盯着陆珩,陆珩唇边带着细微的笑,坦然回视。

    范氏隐约的猜测坐实,心里咯噔一声。她也朝外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呵斥:“胡闹。你是她哥哥,怎么能对自己妹妹抱这种心思?”

    陆珩完全不以为意:“又不是亲的。”

    范氏骂道:“可是这些年我给外人介绍她时,一直说这是我的女儿。”

    “儿媳也是女儿。”陆珩在道德方面非常灵活,甚至谆谆劝导母亲,“娘,你未曾怀孕,周围人家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她是陆家养女。现在来向她提亲的,要么是为了陆家权势,要么是为了她的美貌,这种人家你放心让她嫁吗?你那么心疼她,万一她将来遇到花心的夫婿、苛刻的婆婆、难缠的小姑怎么办?不如让她留在我们自己家,你能一直照看她,也不用替我操心娶妇。媳妇,当然是自家养出来的最合心。”

    范氏竟然觉得陆珩说的有些道理。她忍不住又往外看了一眼,神态颇有些做贼心虚:“可是,家人和夫妻到底不同。我和你爹本就是她的父母,不用改变什么,但她若是把你当哥哥,这……”

    “不用担心。”陆珩自信又从容地接过范氏的话,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一定给您一个心甘情愿的儿媳。”

    范氏稍稍放心,她突然想到什么,竖起眉道:“你可不许做逾礼之事!”

    “我知道。”陆珩颇有些无奈,“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人?”

    诚然这是他的保底选择,但陆珩坚信,他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马上就是武举了,王言卿紧张不已,陆珩看着却很从容。饭后,陆珩带王言卿回去练武,路上,王言卿问:“二哥,再过几天你就要武举了,要不今日的练习算了吧,别为我耽误你的时间。”

    “不用。”陆珩说,“我想做什么事,从来不用临阵磨枪。对你哥哥没信心吗?”

    “也不是。”王言卿说,“我怕我拖你后腿。”

    还有一点王言卿没说,她觉得她和二哥的接触有些过于亲密了。二哥今年十八岁,身材颀长,肩宽腿长,身形和十二岁截然不同,已经是一个完全的少年模样。这种时候还握着她的腰和腿,帮她调整动作,哪怕是哥哥也太亲密了。

    陆珩没说信不信,慢悠悠对王言卿道:“卿卿,前几日,母亲和我说起了定亲的事。”

    王言卿听到,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阵不高兴:“你要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