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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后有豺狼

    “若是玄通境,下品可战,中品可全身而退,上品嘛……难说。”

    “原来如此。”那公子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之后下了命令,“牛奔牛驰,你们两个带领众人回城。等到天亮,代我向城主禀报,就说我连夜去谷阳城找许慧玩去了,叫他们不用担心。天亮之后,你们俩率一百护城轻骑去谷阳城与我会合。午时正刻,法场相见,见则赏,迟则罚。”

    两个手持盘龙棍的汉子齐声领命:“是。”

    “然后韦老、金先生,”扭头看了看护卫自己左右的老者和刀客,公子继续说道,“你们两个随我去谷阳城,那老东西连夜逃窜,必是死在了去谷阳城的路上,既然赤沙帮的人没来得及劫财,兴许东西还在那里搁着。若是能碰上黑袍鬼那便更好了,顺便拿他的人头给父亲送上一份大礼!”

    骑枣红马,一身白袍红氅的公子是商阳城城主赵鼎第三个儿子,赵松年。赵鼎作为城主,恩家不少,仇家也不少,所以手下豢养护院门客、谋士幕僚,不计其数。眼下,手持盘龙镔铁棍的是号称“牛氏双雄”的两兄弟牛奔牛驰,这两人都是天干甲等巅峰境界,合力可退洞明境中品高手;腰悬双刀的中年人是当年西平州大漠里有名的刀客,人称“金刀一对,可守天门”的豪侠金天门;老者则姓韦,本名不详,因为内力一绝、暗器一绝、毒术一绝,江湖人称“韦三绝”。

    当下赵松年下了命令,他身边韦三绝和金天门都跟着点头:“全凭公子吩咐。”

    赵松年得到答复,露出了相当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在火光里明灭,有种令人深感不适的阴柔和诡谲。

    商阳城主赵鼎有三个儿子,长子早夭,次子多病,唯有第三子赵松年身体康健、机敏过人,有看相之人曾说他生来是凤鸣九霄的命格,位极人臣的面相,少时衣食无忧,弱冠有贵人相助,而立之年便贵不可言。美中不足是三十岁前有一场大劫,若是避之不及,死无葬身之地。为此,那看相之人留下四句谶语:“神羽沉弱水,瀚海走金鳞。鸾凤虽腾远,遇龙坠风云。”

    为了最小的儿子能够顺利长成,赵鼎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赵松年如今已经二十七岁,学识过人、通古博今,更兼为人谦逊有礼,是个难得一见的富贵儒生。

    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于内,赵松年暴戾恣睢、阴险狠毒、心理之扭曲令人发指。赵家是商阳城首富,除却药材药铺的生意和典当竞价的拍卖之外,还在暗地里勾结边境上匪帮做人牙子生意,买人卖人,盆满钵满。

    正因此,赵松年常喜欢从买卖的奴隶里挑年轻貌美的女子,极尽所能地凌辱玩弄,稍有不悦便将怒气撒在女奴身上,或是鞭笞、或是拶指,吊鸭浮水、仙人指路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些赵松年都不亲自动手,往往是手下仆从动手,他在旁观看,颇有赏景的兴致。

    赵松年唯一喜欢亲自上阵的一件事是在女子白皙肌肤上作画,他最爱看笔锋划过少女柔嫩肌肤之时激起娇躯微颤,听笔下佳人惊恐不定、难以自持的呻吟。每每此时,心情愉悦。

    不过昨天,赵松年遇上了一件令他深感不快的事情。

    赵鼎并非是商阳城本地人,他是淮南道扬州淮陵生人,商贾之家。赵家有个世交,到赵鼎这代仍是好友。其人姓李,名晋中,祖上不得了,是灵威将军李寒烟的后人,家在城南有一处凌微山庄,依山傍水,风光旖旎。李家虽然经大昊三百年已不在朝中做官,但仍可说是富甲一方的巨擘,吃穿无忧。

    当年赵鼎大婚,李晋中小他四岁尚未婚配,二人有过指腹之约,敲定若是两家一儿一女则成亲家。后来白山之乱,灵安焚毁,天下动荡,赵鼎携妻子离开淮陵。临行之际,李晋中以祖上三十六星御赐天罡刀作信物赠与赵鼎,赵鼎也以紫竹九节龙凤箫中一支龙箫交换,以示两家深情厚谊、指腹婚约永不忘怀。

    此后赵鼎北入幽云,西过夏廷道,又入灵威道,终于在商阳城立稳了脚跟。待到乱世安定、天下太平,转眼已经二十余年。

    若非昨日一位故人前来,赵鼎恐怕也绝不会想起曾经的婚约之事。

    来的是一位老者,姓孙,叫孙天湖。赵鼎年轻时曾经见过他,他是李家的管家,为人诙谐有趣,传闻他有杀人术,师从“药仙”王悬济。每每问起,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孙叔总是笑笑,并无答复。

    实话实说,赵鼎已经不想再提这门亲事了——据孙天湖所言,那位李晋中老弟和他妻子如今已经死了,徒留下一个女儿守着那偌大的凌微山庄,门可罗雀。而他现在是一城之主,富贵荣华,黑白通吃,土皇帝一般的人物,他长子早夭,次子柏年和三子松年都已婚配,根本就没有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孙天湖倒也并非是非定了这门亲事不成,毕竟二十年光景变换、世事沧桑,即便已经忘却此事也无妨,只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把信物换回。

    当然,赵鼎也并不想把天罡刀还给李家,毕竟这御赐天罡刀三百年只出了七把,是号称能斩天上仙人的神兵利器。

    成婚没法,还刀又不舍得。

    最后赵家父子三个一商议,拍板决定。

    把这老头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