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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城门

    元穆安向刘奉交代过才想到的那些话后, 便觉精神大振。

    在偌大的京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眼下忽然将范围缩小了这么多, 就显得容易了不少。

    刘奉身为东宫勋卫统领,虽然只负责东宫的防卫,但他一向尽职尽责, 早已将整个京城的形势摸得一清二楚, 得了他的指令后,定能很快将人找到。

    一时间,元穆安重燃希望,连处理政务时,都比前几日集中精力了许多, 堆在案上的奏疏一封接一封地被处理完, 见底之时,才是晌午。

    他想了想,用完午膳后, 便离开承恩殿, 回到清晖殿中, 查看已被海连带人安放在梢间中的几只箱笼。

    都是秋芜的东西, 方才没心思看,此刻却有些想看了。

    他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清这个女人, 曾经以为的如清水一般一眼见底的样子, 其实只是她的伪装。

    如今回想起来, 他对她不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几乎一无所知, 而拿回来的这一只只箱笼中, 有她留下的痕迹, 兴许能找到些什么。

    靠西墙的那两只箱笼中, 装的都是一年四季的衣物。

    大多是样式简单、色彩素淡的襦裙,他看得眼花,只觉每件都差不多,似乎在东宫见她穿过,又似乎没有。

    她总是过得太朴素,身为一宫的掌事宫女,看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要知道,以毓芳殿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她这个掌事宫女可是比后宫中那些才入宫一两年,不曾得到圣宠的主子们都更有脸面。

    至于钗环首饰,更是极少见她戴。

    其实,她的这些首饰一点也不少,装了整整两只多宝盒,想必除了他,元烨、过去的容才人,还有宫中历年年节时,皇帝、皇后的统一赏赐,都是佳品。

    元穆安看了几眼,见自己赏赐的那些都被单独放在一只多宝盒里,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这是不是能说明自己在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只不过这些她也一样都没带走。

    他拿起她曾戴过的那枚玉簪放在手心看了片刻,又重新放了回去。

    就在他想要阖上多宝盒时,眼角忽然瞥见被压在一对臂钏底下的一只荷包。

    那荷包的布料看起来十分寻常,甚至因年代久远而略微发皱,好在针脚细密,仍旧十分牢靠。

    放在一堆他赏赐的金玉首饰间,显得格格不入。

    元穆安不由停下要阖上多宝盒的动作,伸手将荷包抽出来,仔细端详。

    绣的是兰草纹样,带着几分细腻的质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更是只有一片泛黄的破碎布料。

    元穆安皱眉看着那片布料,诧异又疑惑。

    本以为她将这荷包放在他赏赐的这些东西里,定也是件贵重之物,谁知只是片布料。

    看样子,这像是从那件衣物上撕下来的一角,从质地看,应当也是上好的绸缎所制,加厚了几层,十分牢固,上头似乎曾绣有祥云暗纹,经多年磨损,仅能看清一点轮廓。

    女子的衣物上,若要绣纹样,多是色彩鲜艳的明纹,暗纹通常都用在男子衣饰上。

    难道,这是哪位郎君衣服上的?

    元穆安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快。

    什么人身上的东西,要与他赏赐的这些首饰放在一起?

    他很想猜是她口中那位早已失散的兄长。

    可她出身小吏之家,黔州又地处偏僻,应当用不了这样上好的绸缎。

    难道是他的?

    可这布料年代久远,而他分明是近一年前才认识的秋芜……

    元穆安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上来。

    这时,康成站在门外,压低声朝里头回禀:“殿下,刘统领才递了信回来,说是有消息了。”

    ……

    丹凤大街上,马车顺着人流车流一点点往南去。

    秋芜和宋七娘坐在车中,都有些紧张,好长一段时间保持沉默,谁也没说话。

    好在宋七娘习惯了这么多年当黑户的生活,沉默过后,便缓和了心中的不安。

    她转头看看秋芜,只道她一直循规蹈矩,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难免害怕,便想安慰一番。

    “秋芜,”她轻声开口,望着正掀开车帘看向外头街景,表情模糊的秋芜,“你喜欢长安吗?”

    秋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外头一个被父亲牵着小手,好奇地四处观望的小女娃。

    “我也不知道。”她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忍不住露出笑容,摇头道,“我是跟着一位远亲逃难而来的,那时,我应该是喜欢长安的吧。阿耶和阿娘都说长安富庶太平,到了长安,就不用担心再有僚人来作乱。”

    她叹一口气,停了停,才又说了一句:“况且,那时我心中还想着,他也在长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