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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庆功

    秋芜低着头, 视线扫过墨迹新鲜的“贵妃”二字,不由有些模糊。

    她看得出来,这字迹是元穆安亲手写的, 难得他拟旨未让翰林院的学士们代劳。

    贵妃, 也的确是他这个太子对她这样一个毫无家世可言, 甚至还会被人诟病的罪人之女极大的破例了。

    今日封良媛的消息已传出去, 恐怕已经引起朝臣们私下的猜测和议论了。

    她说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何种情绪, 若说全无触动, 自然是假的, 但除了有几分感激外,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酸。

    他总是不明白,她祈求的只是他能付出几分真心,将她放在与自己同样的位置对待。

    就像她幼时记忆里的父亲和母亲一般, 不论身份地位如何,始终琴瑟和鸣, 恩爱如一。

    只是他一直无法理解。

    他的喜爱, 哪怕是对她好, 也总带着一分施舍的意味。

    她虽然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宫女,平日做小伏低惯了, 却如她的名字一般, 内里带着韧劲,怎么也不肯放下心里的那点执念。

    元穆安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 侧目不眨一眼地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上次,他要封她为昭训时, 她想也没想, 便断然拒绝了。

    那时他觉得名分不重要, 给了太高的,反而让她成为外头臣子们的眼中钉。

    可后来他明白了,她终究是在宫里过日子的人,宫里的这些人与她日夜相对的,他们的话才是最容易影响她的。

    至于外头的大臣,他一力挡着便是了。

    如此,他已给了她除正妻以外最好的一切,她应当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不领情了吧?

    想到这里,他甚至感到有些忐忑。

    秋芜对上他闪烁着光点的眼眸,竟觉得看出了几分落寞,不由想起方才听外面的宫女们说起皇后娘娘似乎来过东宫。

    谢皇后那样的性情,只怕母子间又是剑拔弩张。

    她嘴唇蠕动,终是没再说拒绝的话,而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殿下如此抬举,奴婢受之有愧。”

    只是“受之有愧”,却不是受不起。

    元穆安神情一怔,随即露出掩不住的笑容:“无碍,都是我的意思,与你无干,你只管心安理得地受着便是。”

    他说着,将手里的卷轴收起,当着她的面放进床榻边的一只匣子里。

    秋芜笑了笑,看着他脸上少见的越发明朗的笑意,顿了顿方开口:“殿下,奴婢记得——”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握住手:“你如今是东宫良媛,不是宫女了,不用再自称奴婢。”

    秋芜抿了抿唇,颇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拂他的意,改口道:“妾记得,上次去探望七娘时,七娘说过,过一个月就能出狱,如今时候已到,不知是否要放她们母女二人离开了?”

    她到这几日才明白过来,原来七娘在荆州跟的那位郎君就是谢柘的侄儿谢庄彦,元穆安让七娘留下,便是等着查谢氏一门时,用她的供词再添几条罪状。

    徐将军当众告发之事,多是公事,顺藤摸瓜往下查,牵出来的也多是公事,而七娘的事,则多涉私德。

    大燕的官员,不但于公事上受御史台的监察,私德亦至关重要。

    元穆安将其两边都落了罪,方能让谢柘无转圜之地。

    如今事了,也该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元穆安点头:“她那桩案子,就这两日便要收尾,今日她们母女二人已然出了大牢,回先前的居所暂住,过几日,便可带着银子与新的身份文书自行离开。”

    “先前在宫外,七娘对妾多有照拂,如今她要离开,妾有心亲自去送一送,求殿下允准。”

    一听她说要出宫,元穆安便下意识蹙眉。

    九月初二,她生辰那日,就是这般,说要去昭宁寺上香,结果就趁机跑了。

    这一次又要出宫,难道要故伎重施吗?

    秋芜见他迟迟不应,又说:“殿下,妾只是想送送她们罢了。七娘是个性情直爽的娘子,娇娇更是跟着妾学过几日识字,她们要走,将来只怕再也见不到了。殿下若不放心,大可多派些人跟着。”

    她说着,有些倔强地低头咬住下唇。

    元穆安因她方才态度的转变正觉欣喜,又见她如此,想了想,到底压下了心中的狐疑,点头道:“好,想去便去吧,到时我让刘奉带人护着你。”

    果然还是留了心眼。

    秋芜不动声色地笑着道谢。

    ……

    谢柘的案子还未判下来,归德中郎将谢明徽的案子却已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