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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

走了好远的路到了天颉所在的那家浴池,林政已经气喘嘘嘘,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又使他心里发空地扑通不止┅┅

听到有人找,全裸着只在腰间围了条发污的旧浴巾的天颉闻声出来,他一见是林政,怔在那里竟有些发呆。林政想奔过和他握手,却一阵眩晕,猛地一个踉跄,┅┅天颉忙赶上将他扶住:“你,┅┅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头晕,┅┅”

“我扶你躺会儿。”

“没事,没事,┅┅”

林政虽这样应,身子瘫软得却不听使唤。

天颉把他扶到一张浴客躺的狭小的木床上,转身跑开,一会儿捧回一杯水,很甜,加了当时平常人视为奢侈少见的白糖,┅┅有人高声喊天颉了,他把杯子塞给林政,嘱咐他:“端稳,慢慢喝,别着急。”又转身而去。

林政喝着甜得有些发黏的水,心里却很苦,他恨自己不争气,本来设想了和天颉相见的种种浪漫,想给他一个惊喜,想倾吐对他的想念,想问他分别这近一年的情况,却被自己这一阵饥饿造成的眩晕全打碎了。

口粮严格限量分配,似他这样正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每月只有二十八斤口粮,只有半斤猪肉二两油,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不要说自己囊中空涩,就是有钱,也仍然什么也买不到,以一个普通医生的全部月薪,只能在“高价商店”买回不足一百颗糖果。林政在离校时,当月的口粮早就吃光了,一路到家,他只吃了几个柿子充饥,到家后只说吃过饭了,便赶来见天颉。不想,走得急,又被浴池的热气一灌,竟没支撑住,┅┅

天颉又转来了,问他:“怎么样?”

问着,伸出指头在他小腿上一按,又抚着按出的深深的凹窝,叹口气:“在学校里,也吃不饱吧?”

林政看清,天颉整天被浴池的蒸汽薰着,比以前更白净,简直是没有血色的惨白。天颉也很瘦,扁平的胸脯怒张着一条条肋骨。

“晚上来吧,晚上我值班。”天颉说着,转身又去应付唤他的浴客。

一杯糖水进了肚,林政有了力气。

浴池的店堂里人很多,充斥着男人的体气汗臭,林政仍觉得有些窒息。周围是一片白花花的人体,在蒙蒙的水汽中游动着,象在水里漂动着的裸尸,┅┅他却找不到天颉在哪里,┅┅

他觉出一种无端的空虚。他觉得,无论如何,两个互相“要”过对方也属于过对方的人分开这么长时间后的重见,是不该这么乏味的,尽管这种互相的依属不可能真正存在,┅┅

他是那么想忘掉又不能忘掉和天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知道,那是触犯天条的,是被人们当成畜类样不耻的,但他觉得当时在朦胧中滋生的欲望已经渐渐像某种异形的人体细胞,已经不断繁衍着充斥于自己的身体,已经深深场入了自己的神经和骨髓,已经变成了在身体里时时怒张和奔突流窜的不同于别人的热血。

他为此痛苦过,害怕过,甚至把这些当成另一个自己狠狠地咒骂过。但是,眼前只要晃动出天颉的影子,那热血就如同滔天巨浪打下,一下子就把那些痛苦和害怕吞没,只剩下怅怅的渴求和想象,┅┅

他曾经想在同学中再找一个像天颉这样的密友,但是,┅┅他不敢,┅┅班上确实有个长得酷肖天颉的同学,但他不如天颉多才多艺,而且他来自部队,一张嘴就是成套的政治术语。他是共青团支部书记,又是三代出身的贫下中农,训起林政这样“非劳动人民”家庭出身的同学,总是铁青着脸,火药味十足。

林政躲他尚且不及,怎敢和他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