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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

我和来子都清楚,这个哨位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我们为能就要结束这枯燥的厮守有些高兴,也为撤回后必定会离开,而且前途难卜感到黯然。我们都避开谈论撤回以后会怎样,烂裆只把相偎相拥留给我们作亲热的方式,这一刻,我们的话明显少了,任何的话只是多余,我们只想互相多接受一点对方的喘息和心跳,用这像苟延的喘息,互相传递不舍的感情,传递茫然的祝福和企盼,┅┅然而,我们都没想到,竟因为那一种鄙琐的庄严,一种缈小的崇高,一种卑贱的自尊,一种无奈的强胜而把我们逼到了撤离的那一刻。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

这天,我们俩刚下崖头,忽见“腔子”吱溜钻出他们的“棺材盖”,手里举个水壶踉踉跄跄朝我们奔来,“嘟噜”紧随他,慌张失措。

我俩急忙拦去,扑面一股酒气。

“腔子”被“嘟噜”拽个趑趄,站住了。他的瘦脸通红,脖子通红,举起那水壶冲我们喊:“中国兵,喝好酒,我们的┅喝完,咱摔跤,越南人,中国人┅┅”

来子用眼色制止我和他对峙。

我就冲“腔子”笑着说:“等你醒酒了再说吧,你喝成这样,就是我胜了,也象是欺负你。”

“腔子”用死鬼样的眼色瞪我,他把水壶凑到鼻尖下闻闻,又直瞪瞪朝我递过:“喝!当兵的,喝┅┅”

我没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腔子”嘿嘿笑了,越笑越紧笑出了眼泪,他笑着,佝偻了腰,又咕咚喝了一口,他喝呛了,撕心裂肺好顿咳杖,鼻涕眼泪,他抹了一把甩了,身子一晃,“嘟噜”要扶他,被他拼命搡开,又晃着水壶朝我和来子凑近。

“嘟噜”的脸在阳光下发白。

“当兵的┅┅打仗,喝酒才是当兵的┅┅喝酒┅┅喝,当兵的┅┅”

他叫着,把衣服一把拽开,露出洗衣板样道道骨头的胸脯,他又笑了,笑得凄惶笑得鄙夷,笑得寒气森人┅┅

“当兵的,酒都不敢喝,还打仗?喝吧,酒┅┅酒里没毒┅┅喝,喝呀┅┅”

“腔子”伸水壶的手在抖,他越凑越近,笑着,嘴在咧,却有大颗的泪珠涌出┅┅“都是当兵的,打仗,喝┅┅”

他含混的声音无端带着哭腔儿。

我心里也在莫名地打战。我看来子,他着眼咬紧嘴唇肃穆地看着那水壶。

“喝┅┅”

看着“腔子”手里的水壶,我觉它在无限膨胀,那死寂的黑绿色几乎浓雾一样挡住了眼前的一切塞满了这狭窄的山沟,一种同为小人物的卑贱感挤得我耳朵嗡嗡响象有人捏紧了我的脖子使我喘不上气┅┅

我又看了眼来子,他并不看我。我狠喘一口,朝水壶伸去手┅┅“腔子”乐了,无声,但看出是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