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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血色

    雨夜, 君侯府。

    夜深人静时分,有一侍卫弯腰走进内院,双手奉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卫燕本已入睡, 这会被外面敲门声吵醒, 披着一身单薄的外衫下榻, 坐到窗边。

    那侍卫进来后, 道:“君侯,太子给您送了一柄宝剑。”

    卫燕眉心皱起:“什么意思?”

    他久久凝望着那柄泛寒光的剑身, 忽然明白其中的意味。

    太子这是给自己明示, 要自己死?

    不多时,屋舍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下人禀告说太子拜访君侯府。

    卫侯眉心皱起, 倒要看看姜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吩咐手下做好埋伏, 便让内侍去请太子进来。

    姜曜来时, 带着一身的水汽。

    卫燕看着来人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不知为何, 总觉得今晚姜曜的气场与以往不太一样, 他嘴角分明是带笑的,那眼神却暗不可测, 像是巨大的旋涡,任何人触及到他视线, 都会陷入其中。

    姜曜随行的侍从呈上来一壶酒, 放到二人面前的桌案上。

    姜曜道:“今晚议事,你我二人且饮酒助兴, 小酌一二, 如何?”

    卫燕神情古怪地盯着那只酒壶, 轻哂一声, 道:“孤可不敢喝太子的酒,万一掺了什么毒药,喝下去岂非命丧当场?”

    经过今夜一事,两方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卫燕话直来直去,没耐心再维持面上的友好。

    姜曜长眸淡扫酒壶一眼,道:“此酒名叫青灵神,是百年难得的佳酿。这样,酒由你来倒,酒盏也用你这里的,孤和卫侯一起饮,总不会担心出问题了吧?”

    卫燕挑了挑眉,凝望那壶酒许久,才一挥袖摆,示意手下,“去拿酒盏来。”

    而那随行在太子身侧的随从,看着这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尖。

    这一壶酒确里实是掺了剧毒。

    没一会,仆从将两只酒樽拿上来,卫燕不为所动,似在等着姜曜先动。

    姜曜便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一饮而尽,将空空如也的酒樽展示给卫燕,卫燕这才收起狐疑的目光,也拿起酒樽,全部饮下,一滴不剩。

    那酒味第一口下去,满腔火辣辣,卫燕当即道了一声:“确实是佳酿!”

    说罢,他手搭在方几边,身子微倾,道:“太子今夜前来找本侯,到底是为什么事 ?”

    姜曜搁下酒樽,指尖摩挲上面纹路,轻轻勾了唇:“卫侯你暗中结党,偷造军械,罪是谋逆,本就当诛。你今夜碰了孤的妹妹,孤想来亲手了结了你。”

    此言一出,卫燕倒吸一口气,未料到对方比自己还直白,低低惊呼呼一声:“太子!”

    说完,便见外面接连亮起火把,光照进屋内,

    卫燕扭头看向窗外:“你带了兵来?”

    姜曜道:“不止,外面还有你的兵,你的手下刘照已经向孤投诚。”

    卫燕猛地起身,将酒樽扔碎在地,灯火映照他冷狞的神情,道:“你来我府上擒我有何用,我重兵都囤在京郊外大营,你若敢动本侯一分,那些人马得了消息,立马会来支援本侯!”

    姜曜看着他,声音极其轻:“我从关外调了一队轻甲骑兵回来,已经将你的军营围住。刘照今夜是不是不在府上,在你大营里,对吧?他已经听命于我了,知道吗?”

    姜曜每说一句,卫燕脸色便更难看一分。

    窗外雨水拍打窗柩,冷风吹得烛火一摇一曳、

    对峙僵持中,姜曜开口问:“今晚,卫侯是哪只手先碰我妹妹的?”

    卫燕嘴角轻轻抽动,“果然你是为姜吟玉来的。”

    寝舍的门被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刘照走进来,屋内的雨声也变得更大了。

    卫燕眸色一深,示意刘照上前来动手。他对姜曜说已经策反了刘照的话,分毫不信。

    刘照却侧开眼,不与他对视,走到姜曜身边停下,接着抽出那柄案几上太子送来的长剑,将森然的剑尖对准的卫燕。

    这一幕刺疼了卫燕的眼睛,他缓了片刻,艰难接受了这一事实,轻蔑嗤笑,“刘照,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动了反心。”

    刘照道:“君侯,那大营的人已经投靠太子。跟着谁才有出路,那些人自然看得明白。”

    卫燕道:“难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可说着说着,卫燕面色僵住,额角青筋跳动。

    下一刻他“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空气里血腥味弥漫,潮湿、咸腻。

    卫燕身躯不稳,扶着案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壶酒,道:“那里面下了毒?那你为何……”

    当着卫燕面,姜曜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卫燕不知道的是,这酒里的药,对于他来说是致命,但对于姜曜体内原本就残存的毒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且姜曜来之前,就服用了解药。

    而卫燕势力权倾朝野,然而姜曜的眼线早就已经埋伏其中,策反刘照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至于卫燕死后,他的人会如何反抗,那也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姜曜自然有对策镇压。

    卫燕冷汗涔涔滑落,忍着剧痛,往外走去。

    可旋即,胸膛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直不起身来。

    卫燕高大的身躯轰地倒在门侧,唇微张,低头看到一柄寒剑刺入了胸膛。

    他顺着那剑端看去,看到握着剑柄的是一只骨肉均匀的手,纤长冷白,剑刃一如那持剑的人薄且锋。

    姜曜拔出剑,轻轻一扔,剑便被抛入了刘照的怀里。

    卫燕蜷缩在门边,忽然发力起身,捂着心胸,嘶哑着声音朝外面喊道:“为我取下太子的项上人头!”

    前方院门打开,有卫燕的旧部带兵冲来。

    卫燕趁着刘照不备,踉踉跄跄走入雨中,被围上来的旧部被护送着往外走。

    君侯府上,两方人马厮杀,杀声震天,火光照亮黑夜。

    “给我弓箭。”姜曜对身侧人道。

    有雕弓送上来,众人只见太子搭弓,一身玄袍,衣角被风吹得猎猎,“嗖”的一声,还没看清他松开双指的动作,那枚长剑已脱弓飞出,直直前飞去。

    不偏不倚,正中那人的左膝盖!

    血色飞扬,雨水飞溅!

    卫燕单膝跪在地上。

    姜曜便继续搭弓,射出第二剑,这次直接刺入卫燕的后背!

    卫燕的旧部见卫燕无力倒地,赶紧上前扶住,争相将他送出去,等回过神,已是乱了手脚,如无头苍蝇。

    姜曜大步走下台阶,对身侧亲卫道:“这里交给你。”

    “那卫侯……”

    姜曜道:“放心,他已深中剧毒,活不了多久。”

    听罢,那亲卫点头,拔剑,指着漆黑的夜幕,道:“杀!”

    君侯府上方回荡着阵阵杀声,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