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安东尼狂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指着脸皮贼厚的小家伙，待笑够了，才笑骂道：“你这个小朋友，脸皮倒是挺厚。”

    “嘿嘿！”

    七夜挠头傻笑。

    “你喝点什么？”

    安东尼随口问一句，转身走到栈板柜台下的橱格。

    布满冰凌的橱窗上，沾染着厚厚的油渍和几片碎肉，不知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安东尼大手扒拉一下，没有立刻拉开，第二次动手时，手上使的力气又太大了，直接把小木门拆在手里。

    “真是见鬼的地方，这东西太不经用了，我发誓，我从未用过这么糟糕的厨具。”

    他嘟囔的抱怨一句，把手上在橱柜上沾到的碎肉，在牛皮围衣上狠狠蹭了蹭，弯腰在布满瓶瓶罐罐的夹层里，翻找半天。

    在七夜心惊肉跳，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转身逃跑时，安东尼终于找出一罐布满锈迹，原本印着广告包装，但因为时间久远，早已脱落的灌装咖啡。

    “喝点这个，可以吧？”

    安东尼直起腰杆，把咖啡馆搁在黏糊糊的栈板上，扭头问。

    七夜望着碎肉混合着油渍和血水脏兮兮的栈板，心里直泛恶心，但看到安东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诡异目光，硬着皮，干笑一声，“给您添麻烦了！咖啡挺不错的，我很爱喝。”

    安东尼被人誇赞，紧绷的表情，缓和许多，嘴角扬起一个开心笑容，专心处理起咖啡，“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因为我也很喜欢喝它……”

    说到这里，他似呼想起什么，脸上的开心表情，缓缓消失，多了一股浓郁悲伤，低声坠泣道：“她曾经最爱喝我煮的黑咖啡了！她说黑咖啡，喝起来苦涩，但它的回甜甘香，让人记忆犹新，就像我们的爱情。”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我，和那个臭男人？”

    安东尼打开咖啡罐，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双眼流淌着眼泪，噼里啪啦直掉，但眼神里的哀伤和爱慕，慢慢演变成滔天的愤怒，眼球里开始充斥惊人血丝，就像瞪大的鱼泡眼。

    他拿起勺子，使劲捅着咖啡罐，就像在捅他的仇人，“小婊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和他合谋害我……为什么啊？”

    “邦！邦！”

    勺子在他手里化作凶器，使劲捅在咖啡罐里，溅起一阵咖啡碎末，胡乱飞溅，有不少甚至溅在他的脸上和皮革衣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滑稽，可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凶厉和乖张。

    直至最后捅在罐子底部，撞在栈板上，响起一阵沉闷的异响，才让安东尼一个激灵，从那种诡异负面情绪清醒。

    “……我，我！”

    安东尼双眼的血丝如潮水般褪去，望着手里都快被捅烂的铁皮罐，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才暴怒的冲动，忽然蹲下身子，卷缩成一团，像条被主人丢弃在雨中的流浪小狗，伤心的呜呜痛哭。

    七夜攥紧斩首刀的右手，布满细汗，看到再次正常的安东尼，忍不住吞口唾沫，试探的安慰:

    “……你，你没事吧？”

    “嗯！我好多了。”

    安东尼胡乱抹了抹眼角泪水，起身站好，声音低沉萧瑟，重新料理起刚才没有做完的事。可在七夜感知下，双腿忍不住打个哆嗦，“这个男人太吊诡了……”

    安东尼从栈板下的格子里，翻出一个脏不兮兮的破旧咖啡杯，杯延上都有几个豁口。

    “你不会介意它吧？”

    安东尼看到自己招待客人的器具，好像有些破落，脸上浮现一抹愧疚，扭头看向七夜，小心征询问，就像一个害怕被大人批斗的小孩子一样小心。

    “没，没有，一点都没有！”七夜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生怕引发对方负面情绪，连忙表示没有嫌弃。

    “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好孩子呢。”

    安东西开心的像个孩子，嘴里哼着小调，继续泡制他手里那杯没有完成的咖啡。

    他本想用勺子从咖啡罐里舀上量勺，可勺子被他刚才弄坏了，只好用沾满油渍血污的大手，伸进铁罐，胡乱抓了一把咖啡沫，放入杯子。

    但没了勺子称量，他的一大把咖啡，又沾满了整个杯子，甚至有不少掉在栈板案台上。

    “唉！”

    安东尼瞧着自己笨手笨脚的模样，叹了口气，只好又伸出粗壮的食指，在杯子里搅合几下，让咖啡沫溢出来一些。

    “这下完美！”

    咖啡沫正好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杯，剩下三分之二，大多都掉在栈板和地板的雪水里。

    他开心极了，就像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转身双脚拖动铁链，来到一旁的大铁罐旁，打开生锈黏腻的水龙头，从里面流淌出一股粘稠的血水，混入杯子。

    做完这一切，他用蒲扇似的大手，从中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着杯环，走向七夜。

    七夜瞳孔瞪大，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你这是逼我吃shi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