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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权力尽头

    “咱只是搞不懂。”渡鸦团的爵士嚷嚷,“为啥你老是说些怪话。咱们是比血脉更亲密的同胞,即便出身神秘支点又有什么?”

    “出身往往意味着一生的隔阂,爵士。你不也这么想,才会去给骑士当侍从么?”

    “就算我只是凡人,那也是同胞。”他理直气壮地说。

    “是吗?”夜焰冷不丁开口,“若给你机会,抛开无名者的火种回到秩序之地去,你愿不愿意?”

    爵士一耸肩。“我只是说说。”

    “他十分乐意。”尤利尔替他说完。渡鸦团的爵士大人没话反驳,只得郁闷地躺在椅子上。“做个正常人,没有火刑之忧,谁不乐意呢?”

    “火乃光明之源。”西塔说。

    “于你而言。你看起来不怕火。”瑞恩摸摸下巴。这动作不雅观也不高贵,但折腾到如此地步,一些细节他也早不在乎了。“结社里什么人都有,但我在渡鸦团干了这么久,也没怎么见过西塔。”

    是啊,再说下去,你很快就会意识到咱们这位罕见的同胞的身份。到时候我们就有乐子瞧了。尤利尔心想。“夜焰”不在乎瑞恩的想法,对此毫无表示,他也无法因此指责。不论如何,拜恩渡鸦团的小头目和来自“闪烁之池”的夜莺,二者身份、目的、思维均差异极大,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可谈。而我好像他们的缓冲地带,至今分不清属于那边。

    就在这时,尤利尔听见细小的声音。风声,话语,脚步,或者根本就是错觉。今夜我们碰到的怪事业已够多。

    『到南方……』

    幻觉往往预示着他的精力不济。自潜入地牢以来,尤利尔使用『灵视』的次数连高环神秘度也难以负担。我真是擅长试探自己的极限。

    “有人闯进了王宫。”夜焰忽然说,“从圣门。”

    “多少人?”

    米斯法兰瞧他一眼:“几十人。许多是我眼熟的面孔。”

    “他得逞了。”

    “恐怕是这样。”西塔叹息一声,“我还真想瞧不死者领主怎么对付这群人,他们手无寸铁,却心怀利刃。”wwω.xしéWêи.cóm

    “难题。”尤利尔评论。站在盖亚修道院的门前时,他对修女们满怀怨恨,却不知如何发泄。时至今日,解救了那些女孩之后,这种情感仍会在梦中将他惊醒。“但难不住他太久。我想黑骑士掌控拜恩至今,应有其道理。你最多能看到多远,阁下?”

    “若在从前,拜恩城里有光的地方便有我的眼睛。”

    “让我们现实一点儿。”学徒虽能用神术帮助他,但不会这么做。米斯法兰是蒂卡波的爱人不假,可他身为秩序派到结社的夜莺,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显然不会听尤利尔的安排。也许他正对高塔信使出现在结社总部,还与恶魔称兄道弟这桩事好奇得很呢。

    “眼下仅限王宫。但你也知道,不死者领主回到王宫后,我不可能再随意旁观。我藏还来不及。”夜焰一耸肩,“就算全盛时期,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就不会沦落到这地步啦。”

    “这很难意识到吗?”瑞恩一无所知地嘀咕。

    难得你讽刺到位,尤利尔心想。“等王宫的魔法解除,我们立刻就走。”他决定。

    米斯法兰问:“你不想找找国王的下落,尤利尔?”

    “噢,虽然他出现对结社而言是好事,但对我个人来说,我担心他没你这么通情达理。”国王可能远比黑骑士危险。尤利尔与后者打过交道,已是多次险死还生。

    “假如逃出生天,我会记得你的帮助,尤利尔。一次。无论立场。一次。我绝不会忘。”“夜焰”米斯法兰·桑明纳郑重地承诺。

    其实我希望你忘得干干净净。尤利尔苦涩地想。最好别把“高塔信使”和“秘密结社”联系在一起,彻底忘掉。想到自己未来难免有回去布鲁姆诺特的一天,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要他装聋作哑地留在拜恩,尤利尔根本做不到。

    “只要没人问,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夜焰继续说。

    这倒是惊喜。学徒勉强微笑:“足够了,在幻觉中我才敢这么想象呢。我感激你,阁下。”

    夜焰似乎说了什么,但他的声音太小,比无处不在的幻觉更微弱,细如一阵微风。尤利尔不禁皱眉。

    『……魔鬼的阴谋……』

    『我反对不敬……旗帜,我……』

    『……荣誉乃美德之……』

    他终于发觉誓约之卷在发热,奇异的力量自掌心流便全身,带来抚慰。怎么回事?尤利尔不明白。

    “恩斯潘会给我加薪。”瑞恩说,他似乎打定主意要与前恶魔领主、现恶魔猎手搭上话。“我总不能白替他卖命,是不?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他喋喋不休。

    『……为信条……女神……』

    誓言。尤利尔意识到。我听见某人在念羊皮卷上的誓言。但会是谁呢?

    『……我于此立誓,三神,噢,好吧,诸神见证……万族万国,秩序同盟……』

    “奥格勒瑟尔怎样了?”夜焰的声音传来,“他们彻底毁了她?”

    『这是我的责任,我的重担,我仅有的人生的意义……』

    声音逐渐清晰。

    『这是注定的黎明,来自我,来自我的骑士们,我忠诚的、伟大的伙伴们。胜利就在前方,我发誓会将它献给秩序,献给于牺牲中流血的同盟,这是他们应得的……哪怕此时此刻,盖亚真能听见我的话,我还是会这么说。』

    热量在鼓动,伴随着阵阵嗡鸣。尤利尔闭上眼睛,忽然失去了重力感,意识在漂浮。他听到那个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用充满自信的口吻宣誓着胜利,仿佛这不是战前宣言,而是战后结局。这份强烈的热情感染了他,学徒浑身发热,心脏在胸膛中蹦跳,似乎要撞破血肉、镶嵌进骨骼。

    这是黎明之战时的“胜利者”的声音。尤利尔意识到。这是维隆卡的声音。英雄的声音。我在做梦?他开始奋力挣扎,试图回到现实。

    就在这时,一只手穿过肋侧,牢牢扶住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瑞恩冲“夜焰”叫道,“他好像生病了。”

    “是使用神秘物品的后遗症。”夜焰解释,“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如此,让他歇一会儿吧。安静。”

    尤利尔却不得安宁。耳边的低语逐渐说起一些琐事,仿佛是两人在交谈。『告诉海伦,告诉我的女儿,我会把胜利带给他们。告诉她们,麦克,她们也是你的亲人。』

    『没关系,让它记录下来好了……上次我把佛金伯爵灌得烂醉,他老婆替我解腰带,我的脸都比她红。她是你表姐还是表妹?』

    饶了我吧,学徒想尖叫。没必要用誓约之卷记录下流笑话。“胜利者”不拘小节,他在梦境中已经领教过了,不晓得羊皮卷为什么忽然开始复述。也许是高环后,副作用也进行了升级?

    『……这是诸神的遗留之物,我说不上它有何效力,也许只是单纯的记录我的话。没什么用。若我死去,后人不会在秩序的疆域找到它。当然,更可能是我带着温瑟斯庞的龙皮回来,给法尔妮一双新手套,遮住指甲,希望下次她解扣子会利索一点……』

    “安静。”夜焰说,“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拜恩人,这辈子没踏出过城门一步?我看也是。你们这些生在好地方的小混球,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给人添乱。”

    瑞恩当即反驳,话语含糊不清。尤利尔听得见他的大嗓门,但无法理解语句。他忽然察觉,是脑海中的杂音附带着奇异的神秘,导致钻进耳中的话语被阻拦过筛了一遍。我似乎在用火种聆听。

    “布伦肯和他的同党都是拜恩人。”米斯法兰的声音也渐渐模糊,“我敢说领主们不会支持他,一个都不会,噢,除了我。”

    “但这一招却是抓住了结社的命脉——没有这帮傻瓜在,城内会乱上三倍。自诩贵族的家族有许多私人卫队,数量还不少!圣门开放是迟早的事。黑骑士不可能将所有人困在这里。我的单间太小了。等王宫不再封闭……”

    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尤利尔心想,但不敢肯定会这么顺利。都说死人没心肠,也许他会把求见国王的拜恩贵族杀个一干二净,再来瓮中捉鳖。无论如何,此行都有极大风险,早知道我们就回密道等待……

    直到最后,连“胜利者”的誓词都已含混。他的幻听愈发严重,脑海中回荡着不成语句的音节。

    『朝南走』

    『到这里来』

    尤利尔不禁望向四周。身在建筑之中,很难分辨方向。夜幕使听力占据了大半知觉,无论神像、长凳和讲台,都只有浅浅的轮廓,镶金丝的披风从诺恩手中垂下,流苏笔直地静止着。

    他忽然注意到披风下的阴影。一座石台。我见过它。χιè

    “那是什么?”学徒脱口而出,心里隐约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