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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004章

    沈净晗暗笑一声,什么都没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抱着红豆转身就走。

    余笙忙叫住她,“吃饭啊,你去哪?”

    沈净晗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先伺候这几个小祖宗,待会再吃。”

    散落在大厅各处的猫猫像接收到信号一般,纷纷跳出来,眨眼间窜到沈净晗身旁,晃着尾巴跟她挤进房间。

    空气安静下来,这里只剩他们两个。

    余笙低头盯着自己的碗,用筷子拨弄一颗红枣,“一会有什么安排吗?”

    江述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今天似乎化了一点淡妆,气色比昨晚好很多,“没什么安排,随便走走。”

    “你的朋友呢?”

    “是我表弟。”江述顿了下,“他已经跟几个同事出去了。”

    “你要去找他们吗?”

    “不去。”他已经吃完,放下筷子,“你呢,一会做什么。”

    余笙吃掉一颗红枣,没有看他,“有点事,要出去。”

    她好像没有要解释去哪里的意思,也没有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江述沉默将最后一点粥喝完,“哦。”

    饭后,江述回房取钱夹,下楼时余笙已经走了。

    这个时间游客都在外面,旧时约里很安静,只有墙壁上一个原木色挂钟发出细微的声响。

    江述一个人在附近转了转,在超市里买了一包男士内裤,几双袜子,出来后又在路边挑了两件白色短袖和沙滩短裤。

    花里胡哨的短裤,跟陆辰辙身上那条一个风格,江述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素一点的颜色。

    昨晚回到房间,连灯都没开就躺下了,没有洗澡,现在很难受。

    回房后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外面还是套上他那件深灰色薄衫,出来后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想给余笙打电话,拿出手机才记起还没有她的号码。

    忽然想起昨晚那个高中生。

    他喊余笙什么,媳妇?

    小屁孩毛长全了吗?知道媳妇什么意思吗?

    他的思绪不太受控,想到这几年,可能有别的男人对她示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余笙性格温婉沉静,淡泊柔美,很有古典韵味,讲话都不会大声,非常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记得有一次,两人一同去小镇上最大的那家书店,他去停车,她在门口等。

    那么几分钟的功夫,就有人来要她的联系方式。

    余笙从不缺人喜欢。

    余笙一个人上山去了那座寺庙。

    寺庙规模不大,分为前后院,前院供游客参观,敬香跪拜。后院游客不能进,只有寺里的人和一些义工可以进。

    特地从外地过来拜佛的人很多,每天清晨的第一炷香也很难抢,直到这个时间还有很多人。余笙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挂满藤蔓的长廊。

    参拜许愿,心诚则灵。

    来这里的人所求各有不同,求前程似锦,求美满姻缘,求儿孙满堂,家和万事兴。

    长廊顶端挂满许愿木牌,木牌尾部垂下长长的红色流苏,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

    余笙沿着这条长廊慢慢走过去,在其中一根柱子旁停下。

    她仰起头,静静望着其中一块木牌。

    木牌上只有两个字。

    江述。

    最美好的愿望都在心底,落在笔尖,只剩这两个字。

    余笙默默看了一会,踮脚将木牌取下,轻柔将上面的灰尘擦净,放入随身携带的木匣中。

    随后余笙继续向前,走到长廊的尽头,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相对前院要安静许多,偶尔有三两僧人出入侧殿。

    石板阶梯下有个中年男人,一身浅灰色薄衫,低着头,略弯着腰,拿一把扫帚,正认真扫地。

    “周师兄。”余笙走过去。

    周成涛,寺里的义工,在这里,一般都会称呼义工为师兄。

    男人抬起头,看到余笙,友善地笑了笑,“来了。”

    余笙点了下头,“嗯,姜爷爷在吗?”

    “在里面。”

    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看上去极有涵养,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面容憔悴,礼节性施以微笑后,便恢复原本的衰颓模样。

    余笙没有过多打扰,沿着侧边的小路,绕到侧殿后面,进了药堂。

    药堂不大,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施药,一间供管理药房的师父居住。

    严格说来,其实还不算是师父,因为他不是出家人。

    听人说,这位年逾古稀的姜老已经在寺里住了大半辈子,因年轻时犯错,想出家以赎罪,但住持师父说他六根不净,不能出家,他便以义工的身份留在寺里。

    他是中医,所以一直待在药堂,每周也会出去,在前院的偏室免费替人看病开方子。

    余笙不能以出家人的称谓称呼他,便叫他姜爷爷,这样也更亲切些。

    一进药堂的门,对面一整面墙全部是一格一格的药匣,左侧有老旧的木桌木椅,桌子上摆了个乌木脉枕,手腕搭着的地方磨损严重,看起来已经使用多年,脉枕旁有个开药方用的小本子和老式的蓝色圆珠笔。

    姜焕生正坐在那把椅子上闭目养神。

    余笙脚步很轻,但老人家还是醒了,他推了推那副用胶带缠了腿儿的老花镜,从镜片上方觑着她,“余丫头来了。”

    余笙淡淡笑了一下,坐在木桌对面的椅子上,把怀里的木匣放在桌旁,“嗯,来开药。”

    “你的药应当还有两天的量。”姜焕生记性很好。

    余笙抿了下唇,“我……过两天有事,所以提前过来。”

    姜焕生没说什么,示意桌上的脉枕。

    余笙将手腕搭上去。

    姜焕生眯着眼睛,略带老茧的指腹搭在余笙腕间,片刻后开口:“丫头最近有心事。”

    他嗓音浑厚且有力,“心绪不宁,焦躁不安。”他撑开一只眼皮瞅了瞅余笙,“眼下乌青,虽以粉黛遮瑕,却也露出些马脚,昨晚没睡好吧。”

    余笙被看破心事,头低下,“是有一点。”

    姜焕生没有细究,也没写药方,直接起身,拿了纸袋走到中药柜前,接连拉开五六只抽屉,只用手掂量便知分量,抓完药,熟练地将纸袋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折好,递给余笙,“给你加了一味安神的药,晚上要早睡,你的病调养至今,已大有好转,切记不可伤神劳心。”

    余笙起身接了,“谢谢姜爷爷。”

    她将一大包中药放进自己的背包里,随后将桌上的木匣往前推了推,“姜爷爷,这个盒子能暂时替我保管一下吗?过几天我来取。”

    姜焕生站在窗前,用放大镜照一只老旧怀表,“搁那吧。”

    余笙从药堂出来,看到周成涛已经扫完地,一个人坐在廊下出神。

    他身边还立着那把扫帚,已近正午,阳光刺眼,可他却无知觉般,神思恍惚。

    余笙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