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散了又聚，此刻的灵山宛如一座巨大的坟茔。

    一声又一声葬魂曲在漫山遍野里回荡，一片又一片冰蝶自四面八方飞起，汇成一道流光，从涪灵大殿一直绵延到灵山深处。远远望去，凛凛银光占据了整个雪崖，还未来得及化作滋养灵空的土壤，又有源源不断的光流飞来。

    这时，寒翕突然顿住脚步，怔然叫了一声：“孟词姐姐！”

    我顺着声音望去，竹叶飘零的阡陌上，孟词背对跪坐着，大雨打湿了黑丝绸般的乌发，顺着长衫汩汩而落。她似乎在抱着东西吟唱着什么，待我离他足够近时，终于听清：

    “月儿弯弯……枝头挂呦……枝头挂……走马的人儿……把歌声唱到……哑……”

    声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云枫躺在她怀里，被挖去双眼、砍断手脚、开膛破肚，鲜血都已流尽……

    雨真冷啊……连骨头都阵阵恶寒。

    寒翕几乎站不住脚，扶着一旁的毛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玉，玉儿呢？”他的声音又哑又抖，就像山风灌进了嗓子里。

    孟词终于停止吟唱，微动了眼睫，眼角渗出一抹红色，不消片刻，那血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滑下来。她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分不清到底是哭还是笑。

    寒翕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顺着竹茎瘫坐下去。

    我好像忘记了思考，只是静静地看着孟词，那种心如死灰的神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即便后来这么多年，她对此事只字不提，我也记得她的痛苦绝望。

    我转身发疯一样地跑，寒翕喊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雪崖的模样越发清晰。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这里有人！！”转眼之间便有一大队人马在身后追逐。

    我们跑到灵山脚下，远远就看见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迈着整齐地步伐，等着堵截我们。我和寒翕蹲在了一丛继木旁，本想等后面的追兵走过再绕路过去，却被继木丛里伸出的一只手拉了进去。

    寒翕刚想出手回击，对方“嘘”了一声：“是我！”

    江雪！

    我伸手抓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抓住我的手，却哭着跟我说了很多。

    原来这场雨，是时川人带来的。时川司理四时气象，九界一反，杀了时川王族的守护灵，才引起这番异象。

    世祖奶奶早就察觉九界有异心，只是未曾怀疑云霆，更没料到他在敬的那杯茶里，下了让世祖奶奶法力尽失的毒药。

    还有玉儿，她才那么小，竟也没能逃脱毒手。云枫听信反贼的话，以为用自己可以换回玉儿，谁知他们出尔反尔，不仅没有放过寒玉，连同云枫也被折磨致死。

    ……

    最后，江雪已经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泪眼看我：“你和寒翕要跑去哪里？”

    我看向雪崖。

    “你，难道是要……”

    我对她微笑。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替她擦去眼泪，摇了摇头。

    她突然站起来：“我助你们一臂之力！”接着冲了出去。

    追兵大喊：“在那儿！人在那儿！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