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爷爷…”姗姗知爷爷行事一向谨慎，她倒无所谓何时走，但是也得考虑游记和易歌是否能够接受。

  老者摆摆手，不容置疑道：“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们身份特殊，不适合在此界现身，现在位置暴露了，必须马上离开。”

  游记呐呐道：“只有四枚破界珠，只能带四个人走，那易歌母亲怎么办？”

  “易歌母亲心脉割裂伤势过重，也就剩下一两年辰光…”老者轻瞥游记一眼，淡淡道：“既涉仙途，你将超脱常规寿元、无惧俗世疾病，仙凡有别，你若不愿割舍凡尘，求仙证道之路恐将很难走远。”

  游记闻言，低头不语，姗姗眉头一皱，想要哀求爷爷缓和一些时日。

  老者略一停顿，仿佛想到了什么，袖袍一甩，一粒表面带有青色条纹的黄豆，轻飘飘地悬停在游记面前，解释道：“罢了。这是青纹豆兵的种子，相同的豆种我也会让姗姗给易歌一粒，豆兵种下数个时辰后，会长出你们的化身，样貌与你们一般无二。只不过此豆种品阶太低，化身仅能执行简单的操作，不具备本体的记忆，还会在一到两年丧失功能，外人看去，像是心脉衰竭，这个结果是循序渐进的，也算是了却你们两人在此界的牵挂。”

  游记伸手抓住豆种，胸口起伏、心潮涌动，在听闻姗姗要走时，他无端生出阵阵强烈的不舍，一颗心仿佛被抽离胸口，高高挂在天上，无依无靠，等到姗姗说一起走时，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膛，心绪未平，更难的抉择又冒了出来。

  一边是寻仙登天，一边是红尘家人，游记对姗姗爷爷后面还说了什么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神色恭敬地向其告退，尔后魂不守舍地走出姗姗家的药铺，回到家时，怀里放着一个小巧的翡翠玉盒，右手掌心多了一枚带着青色条纹的黄豆。

  游记走后，姗姗心里忐忑，撅起嘴巴问道：“爷爷！你说，这两个傻子，会和我们一起走吗？”请求爷爷带游记两人一起走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并不确定，两人是否真的会为了空茫的修仙梦，远离亲人故土。

  老者轻轻抚须，悠然道：“游记这孩子同大多数同龄人一般，依赖心重，牵挂太多，悟性也一般，他很可能会选择留下；易歌这孩子不同，其性子沉稳，年幼的苦难把他磨练得大器初成，再加上母亲被伤，此时必定对力量充满了渴望，他很大概率会选择和我们一起离开。”

  姗姗觉得爷爷说得有理，可是又希望两个好友都能陪伴自己左右，不禁忧心忡忡。

  老者瞥姗姗一眼，没好气道：“姗姗，姑娘家，要学会矜持。你说说，老夫把你养这么大，不挣钱补贴家用就算了，还把家里的宝贝都送出去，哪怕这样，你还担心人家不收，爷爷的家底迟早让你败光！”

  姗姗分辨道：“爷爷你懂什么？我这样，也是为了让给家族寻找帮手，游记和易歌都有修行资质，有他们保护，我们不是少了很多危险嘛！”

  老者轻轻抚须，正色道：“此话倒是说错，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均不差，值得信任…特别是易歌这孩子，居然有罕见的九心窍…”

  姗姗没有注意到爷爷说到九心窍时眼神中的神采，想着时间紧张，一溜烟出了房间，又向医馆跑去。

  游记回神时，已站在自家门外，父亲将货摊连同架子上的小商品搬进屋内，母亲则在清点今日销存，眼见货摊即将倾斜，游记急忙上前搭手，父子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搬好货摊，父亲起身去往后屋烧水，母亲自生下游记后身体特别怕凉，十多年来不论春夏，给母亲兑一桶温水泡脚已经成了父亲的习惯。

  “记儿，豚骨羹放在你的书桌上，记得喝掉，别浪费了！”母亲点好货品，招呼一句，起身去关铺门。

  “好的，娘…”游记怔怔地答应一句，看了一眼母亲的背影，默然走回房间，豚骨羹这种食物，对富商达官算不得什么，但对普通家里的孩童来说，是逢年过节才能享用的美食，十几年来，每天一碗豚骨羹，是父母能给他最昂贵的关爱。

  游记放下瓷碗，擦擦嘴巴，看着手背上沾着的些汤汁，轻叹一口气，自己课业体能处处弱于易歌，唯一与易歌不相上下的，只有身高，这其中，每日一碗的豚骨羹，怕是起了很大作用。

  他稍稍犹豫，伸手抓过窗台一个汤碗大小的花盆，将里面不知死了多久植株扒出，伸手入怀，将青纹豆种放入凹坑，掬土盖上，盯着花盆目不转睛，片刻后复又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