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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第10节

    “嗯。”他眼波清澈望向她:“摆棋、先让你三步,落子。”

    “换个玩法吧。”甜酿拖长音调,惨兮兮的,“玩了好久的棋。”

    “佛寺冷清,无处可逛,还能玩什么?总不能跟你们玩斗花斗草,还是划拳赌钱?”他示意她落子,淡声道,“玩棋观心,大有裨益,你该好好学学。”

    甜酿勉强一笑,重重落下一枚棋。

    苗儿和芳儿在一旁坐了半刻,终究也坐不住,偷偷携手远去。

    甜酿见施少连眼神全落在棋盘上,内心幽幽叹气,全神贯注摆弄自己棋子,棋局被施少连逼的峰回路转,终究奄奄一息,但始终吊着她的一口气。

    “哥哥总给我让出一条路,不让我输个干脆,也不让我赢。”甜酿眨眼,“哪有这样玩棋的。”

    “输赢都太快,岂不是太没意思。”施少连道,“你跟着对手的棋意走,就永远也赢不了。”

    “可我棋艺不精,怎么斗得过大哥哥。”甜酿毫不犹豫的落下一子,挑眉看他,“只能自暴自弃了,这一局求大哥哥早早赢棋。”

    施少连淡淡一笑,眼睛盯着棋面,问她:“这几日在寺里住的可好?”

    “甚好。”她点头,“就是每日都要被僧人们的早课吵醒。”

    “何时回家去?”

    “我同祖母一道,给爹爹烧完香再归家,还得个三四日。”

    “往年都是初一就回,今年倒多住这么多时日。”

    她抬眼看他,却不说话,正逢他也从棋盘抬头看她一眼,四目相对,面色平静,彼此静静注视。

    施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气吁吁的走来:“大哥儿,二小姐,老夫人在寻,亲家夫人也来寺里烧香,正一起在前院说话呢。”

    甜酿急急起身,起身整理仪容鬓发:“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坐下,两位娘子和三哥儿也来了。”

    甜酿听闻张圆也在,早已绽出笑容,施少连也慢慢起身,瞄了那一样棋局。

    甜酿落了个死棋,他却想法设法再给她开了一条生路,她也未曾在意,跟着嬷嬷翩然往前院去。

    施老夫人陪着张夫人喝茶,下首挨坐的是张兰、杜若、云绮、和张圆。云绮挨着张圆,挤眉弄眼喊了声姐夫,惹得张圆捧着茶盏藏笑。

    甜酿盈盈进门,甜甜一笑,向众人拜礼,张夫人看着甜酿,心中也是喜欢,特地招上前来,摩挲着她的手问:“近来吃的睡的可好?日常都在家做些什么?”

    甜酿一一都乖巧答了,这时施少连进门来,也拜了张夫人,张夫人见他长身玉立,蓝衫白袷,皂靴玉带,头上绾着蟹壳灰发束,也觉得分外的青春逼人,笑道:“也不知最后是哪家的姑娘有这等福气。”

    又问施老夫人:“可定下了没有?”

    施老夫人笑眯眯的摇着头:“还在请冰人相看呢,夫人若是有知道好的,也帮着谋划谋划。”

    张夫人连连点头:“使得。”

    甜酿乖巧伴着施老夫人坐下,施少连也在她身旁拾了个座,聊的是家中闲话,前阵子施家往张家送的荔枝甚好,张夫人狠夸了一通,施少连道:“不过是标船上顺带的,只为给亲朋好友们尝尝鲜,算不得什么。”

    施少连略坐了片刻,招呼张圆,两人往禅房后去赏桂。

    张圆先识得甜酿,再识得施少连,只觉得这位大哥只比自己略大两岁,为人却温和斯文,极有好感,后来才知,原来两人都在一间书院念过学,更对施少连一片耿耿之心。

    “圆哥儿和甜酿就是在这广善寺认识的吧?”

    “正是。”张圆柔笑道,“那时也是甜妹妹陪着老夫人来寺里许愿,甜妹妹从槛外跨出,我正要进去,不巧撞到了一处。”他微叹:“昔日情景,历历在目,我对甜妹妹一见倾心,那时还未来得及姓名,正懊悔着,哪想几日后又遇上了。”

    施少连亦微笑:“二妹妹也是倾心圆哥儿,两人正当配。”

    张圆双眼晶亮,对施少连揖手:“大哥哥请放心,我定然会一心一意对待甜妹妹,誓无二心。”

    两人正说话间,从林后转出个俏丽的身影,笑嘻嘻的唤:“圆哥哥。”

    原来是窈儿。

    她又朝施少连盈盈一拜:“这是上回见过的施家大哥。”

    施少连拱手:“赵姑娘。”

    原来赵安人亦是带着女儿来广善寺烧香,她闻见桂花香,自己带着人往后面来赏花。

    张圆对窈儿丝毫无芥蒂,笑道:“正巧,又在这里遇上了窈儿妹妹,我去请母亲来见安人太太,二嫂也在呢。”

    半日后,施老夫人、赵安人、张夫人都坐到了一屋内,满屋人寒暄说话,极为热闹。

    甜酿又见到了上次那个面色白皙,少有皱纹的沈婆子。她听到了沈婆子说话的腔调,夹带着吴江口音的金陵官话。

    起初她安慰自己,吴江离得并不远,遇见个吴江人很常见。

    但她瞧见人群里偷偷的打量她的目光,那目光一而再三的落在她身上,心里却冒起了冷汗,她离开吴江的时候还太小,九年过去了,早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人事,王妙娘走后,她更是松了口气,眼前这个婆子,她真的不认识。

    两人目光交汇的那刻,沈婆子绵软的目光在半空中顿了顿,而后轻轻将目光挪走。

    赵安人笑容满面道:“我可没有老夫人的诚心,只是想起来念个阿弥陀佛,家里供的小龛虽常年点着香烛,每日里却是身边人在供奉。”她看向沈婆子:“我家这个老嬷嬷,原先还俗前是个比丘尼,在庵里住过数十年,讲的一口好因缘善果,我常招她在面前说法解惑。”

    “这倒也是缘分,有这样的嬷嬷在身边,每日晨唱念三道,功德上可要多几分。”施老夫人笑道,“不知嬷嬷以前在哪儿修佛,是那间宝刹?”

    “在吴江的一间小庵。”沈婆子笑道,“山野小庵,连个名字也未有。”

    施少连看见甜酿脸色突然煞白,目光怔忡不知落往何地,一言不发的坐在施老夫人身后。

    日暮施少连归家,见甜酿眼睛发直,双颊嫣红,唇色发白,心知不妙,上前伸手一探,额头滚烫,双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