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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若梦醒

    梦中过了一生,人间不过几日尔尔。

我醒来时泪眼婆娑,见到的却不是瑶歌,而是沧弈。

此时我们正在从乘月山庄回并南王府的马车上,瑶歌并未与我俩同车,沧弈仍像来时那样用手护着我的头,因为肩膀受伤,所以显得尤为吃力。

他说:“哭什么?”

我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然后我扑到他怀里,骂他:“你是不是傻?”

我说:“明知道是梦,为什么不快点醒?”

“能换阿绾几滴眼泪,一点伤心,”他说,“就是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了。”我用他的衣袖擦脸,鼻涕、眼泪都粘在他衣服上,“你快死了那天还骂我呢,反正你装得深情款款我也没感觉,要不你还是骂着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沧弈失笑:“深情款款怎么会是装的?只有心里有情,眼中才会有情,这可不是我装得出来的。”

有些东西,就在悄然无声中悄悄地变了。

回到并南王府时已是黄昏,沧弈早早回去休息,只有我一人坐在别院发呆。我纠结了好久,最终写下“翠岭山南,乘月山庄”的字条,藏在那只鸽子的身上。

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它突然在半空中一顿,然后“啪嗒”落到地上。我正疑惑怎么了,便清晰地看到鸽子身上的羽箭,瑶歌在我身后道:“素绾,你果然和桦音是一伙的。”

瑶歌一字一顿道:“若不是怕世子伤心,我一定会杀了你。咱们是朋友,为什么骗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摇头,“我答应了恩公,我……”

“罢了。”瑶歌懒得听我解释。

瑶歌道:“那个清明梦,你也看到了。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铁石心肠,难道桦音就这么重要,难道世子做的你都看不到吗?”

我无力辩驳。

“我不会害沧弈。”我说,“我只是想帮恩公,但是我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沧弈。”

“我要你发誓。”她道,“不许说谎,你发誓。”

她又接了一句:“就说你不会辜负沧弈。”

我用手指着天道:“我素绾对天发誓,若有辜负沧弈,便请天地取我一魂一魄,死后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我问:“这下你可满意了?”

瑶歌说,“有天地为证,自然满意。”

“你的劫数要到了。”她伸手幻化出我的命格。

我隐隐约约见上面写着:红鸾异动,死劫。

我不以为然:“你都说我有这劫说了好几年,我到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彼时我看不出,原来一切已经在命运的天元上布好棋子,无论我怎么走,都是一场死劫。

那之后的许久,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沧弈,他要写字,我便帮他研磨,他要看书,我就在一旁泡茶,偶尔我与他去乘月山庄,蓝胖胖已经长得和它母亲一样高了,也越来越听我的话。

日子缓慢地过,终于到了新年。

沧弈将栾令带回王府,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包饺子,瑶歌心灵手巧一学就会,栾令虽然动作僵硬,好歹也算把馅包在一起,偏我包的大张着嘴四处冒油,活脱脱包出一个四不像来。

“我看来看去,还是素绾的饺子最好辨认。”瑶歌指着那几个“四不像”,“自己包的自己吃。”

我一看桌上的饺子,心想那还得了,我要是吃自己的,那不就等着大过年的喝面汤吗!我便臭不要脸地对栾令道:“栾令,要不你委屈委屈,把饺子分我两个?”

“不行,”栾令瞪我一眼,“你吃我的,我吃谁的?”

“吃他的!”我用手一指沧弈,“他包的饺子最多,不差你这几个。”

他们便一起笑,屋里的火盆烧得哔哔啵啵作响,四处都是温暖的香气。我想到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过年都是我和恩公一起,他陪太后用过晚膳后,会回到宫中与我悄悄地做灯笼,宫里那棵槐花树上挂满了我们做的红色小灯笼,我想,也不知道这个年,恩公会不会寂寞。

“下雪了。”瑶歌指着门外道,“好大的雪,我在邺城还是第一次见。”

的确是大雪,如鹅毛一般的雪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又干净又纯粹。我独自跑出去看了许久,沧弈默默跟出来,他说:“你喜欢雪?”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很好看。”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便在我掌心融化成水,“这雪花真奇怪,不许人摸,只许人看。”

沧弈良久无言,将我拥入怀中。我看着邺城张灯结彩,却没意识到,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消息是突然传来的,桦音要娶纤月为后。我躲在帘后听到圣旨,只觉得五雷轰顶,我对沧弈道:“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你看错了。”

怎么会错呢,桦音、纤月,那清隽的字迹,明明白白。

“我要进宫去问恩公。”我说。

沧弈拦住我,他只说不许我去,却没告诉我原因。但我最终还是逃了出去,从别院的后墙,我跳出去时摔了一跤,手腕被石子划得血红一片。

我只是想知道真假而已。

恩公从不骗我的,他说到做到,说要娶我,那就是要娶我。

毕竟曾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侍卫很是通融,放我进皇宫。我一路朝着桦音的玄清宫跑去,终于赶在没人的时候推开玄清宫的门。

桦音见了我,脸上满是欢喜和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恩公,”我说,“我来是想问问你,你说娶我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自然作数。”桦音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纤月怎么办?”

他终于明白我的来意了,他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我笑,“恩公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比如,明衣楼?”

桦音的脸色陡然变化,他说:“你都知道了?”

“我还知道,恩公杀了栾家一百七十余口,栾家无罪,仅仅是不愿为恩公所用而已。”

桦音后退两步,从袖子里掉出一支银镖。那支银镖,与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莫非那天乘月山庄遇刺,他也在?

甚至说,那支射向我的飞镖,正是桦音亲手丢出来的?

如果沧弈没有那么爱我,如果桦音一步算错,是不是,死的就是我?

“你算准了沧弈会为我挡这一下,对不对?”我质问他。

“素绾,你听我解释。”他说,“我并没有让你犯险,乘月山庄也是,和纤月成亲也是。”

他说:“有了纤月的亲事,我便有了镇国大将军作保。我已接到密报,沧弈要在我与纤月大婚时逼宫造反。”

他说:“只有靠纤月的母族,我才能抓到沧弈。”

“然后呢?”我道。

“然后我把你带回皇宫,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哈,多可笑。

我说:“除去沧弈就可以高枕无忧吗?纤月母族势力尚在,她是皇后,那我是什么?”

“我可以封你做贵妃,或者做副后。”桦音说,“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铲除纤月的母族,到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这样不好吗?”

我看不懂桦音了。

“于你而言,纤月的母族,就是下一个沧弈。”我问他,“那下一个纤月是谁?”

桦音好像从来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他说:“素绾,你信我,我可以摆平这些事。”

“你能,你当然能。”我冷笑,“你什么都能算计好,摆平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说:“桦音,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一定要在我和皇位中选,你要哪一个?”

他迟疑了。

“宫中上下都是我的人,明日大婚时,我会生擒沧弈。”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骗我,什么喜欢,什么娶我为妻,在权力面前,都是那么微渺。我转身欲逃,鬼使神差回过头的那一刻,我看见桦音孤独地站在玄清宫里,目光怆然。

他是被玄清宫囚住的犯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只是跌跌撞撞摔了好几下,但是我突然想起桦音说,他要在明日大婚时生擒沧弈,我想我要快点回到并南王府,告诉沧弈这件事。

可是回到并南王府,等待我的并不是沧弈,而是一具尸体。

栾令死了。

他被刀扎得像刺猬一样,蓝胖胖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好像看到了蓝胖胖的眼泪,在阳光下那样刺眼。

我很恨我这时还有这样该死的幽默,我总觉得栾令是假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变成大刺猬了呢?

“乘月山庄,”瑶歌说,“就在你走的时候,明衣楼的人去了乘月山庄,所有的人、所有的马,被杀得干干净净。”

我险些瘫倒,桦音,又是桦音。

然后,沧弈问我:“你是不是桦音的人?”

我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想摇头,我想矢口否认,可是我无力辩解。我说:“是。”

那一刻我便觉出不对,他一定是觉得栾令的死与我有关,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辩解的话还没等说出口,我便被瑶歌点住哑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想闭嘴,我帮你。”沧弈道,“把她关在别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我被瑶歌关进别院,从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想告诉她,乘月山庄的事不是我告诉桦音的,我想告诉她,桦音已经在宫中备好了陷阱,只等沧弈跳进去,我想告诉她,拦住沧弈,不要让他去送死。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我知道,沧弈已经给了我最大的怜悯,我是桦音的人,他本该杀了我的。

那一夜尤其漫长,我不能说话,只能拼了命捶打别院的木门,手掌打得又红又肿,我想了许多,我想,到底什么是爱。

桦音弃我而去,我并不觉得心疼,只是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有些可笑而已。

我开始审视我与他的感情,什么恩情,什么爱情,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想报恩是真的。

我不想让沧弈死也是真的。

清明梦中,我对沧弈流的眼泪,那句“吾妻素绾亲启”,什么都是真的。

明明应该恨的人,我却恨不起来,他为我做的一切历历在目。我想,如果抛去桦音给我的一片鳞,我与桦音什么都不是。但是沧弈,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一片鳞的纠葛,我却能为他流泪,为他心疼。

我终于参透了,恩情是羁绊,爱情也是羁绊,我与桦音之间的是恩,面对沧弈,是爱。

我爱他。

直到第二天的阳光照进别院,我知道,什么都晚了。但是,我不能看着沧弈死,所以我一定要拦住桦音。

昨天逃跑的后墙被沧弈加高了许多,所以跳出去的时候,我摔得比昨天还狠。

皇宫外比平时驻守了更多的将士,我进不去,只能从后山潜入宫中,以至于又浪费了许多时间。我听到有人喊着:“帝后同心,国之福泽。”

我终于来到金銮殿上。

推门,见众生。

我没法说话,而且模样落魄,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沧弈紧锁着眉,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纤月如愿穿着大红喜服,她站在桦音身侧,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瑶歌再顾不得许多,伸手化出弓箭,一支紫色羽箭朝着桦音飞去。我本以为桦音会被羽箭所伤,没想到他一挥衣袖,竟然将那支箭挡在数米之外。

这是灵箭,桦音怎么可能挡得住呢?

还是说……

桦音索性不再隐藏,她看着瑶歌和沧弈,胜券在握道:“魔界世子,别来无恙。”

他不是桦音,他是九重天上的桦音仙君。至于魔界世子,我顺着桦音的目光看去。沧弈面色如常,自斟自饮,终于,他放下酒杯,站到与桦音对立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沧弈真的是魔界世子?难道瑶歌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的世子,真的是他?

殿上的百官纷纷化回真身,皆是九重天上诸位仙家。这时,我才了然,原来这本就是一场局,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魔界世子,生擒沧弈。

桦音把手伸向我,他说:“素绾,过来。”

从始至终,沧弈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挪动脚步,但不是朝着桦音的方向,这次,我选择沧弈。

站在沧弈面前,将他护在我身后,哑穴在这一刹那被冲破,我魂归仙元,又变回九重天上的锦鲤仙子。

“我爱他。”我说,“恩公,我爱沧弈。”

“即使他骗你?”桦音叹息,“你回来,你身后的是魔界世子,他就是天界的内奸。”

“我爱他,无论他是魔界世子,还是沧弈仙君。”我说,“恩公,你若是想杀了他,那便连我一起杀吧。”

可是,我看到剑锋刺穿我的心口,从后背贯穿至胸前,连一丝感情都不带。

被剑锋穿透时,我一点也不疼,我疼的是,那剑我曾见过的,在沧弈用这柄剑劈开天牢枷锁的时候,在沧弈带我去天虞山击杀梼杌的时候,在沧弈横着这柄剑把我护在身后的时候。

最后这次,是他用这柄剑杀我的时候。

他说:“你若死了,我不负责和桦音交差。”

他说:“你与他的情,是什么情?”

他说:“终有一日你会懂。”

他说:“阿绾莫怕,有我在。”

他说:“吾妻素绾亲启。”

我恍然想起在清明梦中,须发尽白的老僧说:“世间最苦,唯情字而已。”

我在鹿城居住的第一年,在一座矮山上,瑶歌为我建了一座小房子。我种了许多虞美人,开花时山上山下漫天遍野皆是鲜红。沧弈有时来看我,会拿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他甚至把蓝胖胖带到魔界,他说:“我若是不在,便由怀碧陪你。”

“它不叫怀碧,它叫蓝胖胖。”我抱着蓝胖胖的头对他耀武扬威道。

沧弈“哦”了一声:“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这是你的马。”

我牵着蓝胖胖在花海里散步。蓝胖胖比我想象的更乖,许是虞美人的花太娇美,它向来只吃那墨绿色的叶子。

有时我骑着蓝胖胖从山上回来,便看到沧弈独自站在虞美人的尽头,他眼中是我,也只有我。

我故意从马上跳下来,扑到他怀里。

“胡闹!”沧弈板着脸道,“若是摔坏了怎么办?”

“你是魔界界主,还能连一个女人都接不住吗?”我用胳膊环在他脖子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他一下,“喏,这是奖给你的。”

“只有这点?”他问。

我点头如捣蒜:“没了,只有这点。”

他将我打横抱起,低头看着我,故意调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可以再奖励一点?”

我本来想逃的,可是偏偏被沧弈挟制无法动弹,意乱情迷间,又被他占了好一番便宜。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我在鹿城居住的第三年,虞美人更加繁盛,我带着丑丑上街买糖葫芦,却因为分赃不均在大街上吵了起来。

“我三个,你两个。”我把糖葫芦塞进丑丑手里,尤其强调,“而且,不许和沧弈说我带你出来了,知道吗?”

“小小年纪就教孩子说谎,哪有你这么当娘的。”沧弈从后面抱住我,“而且丑丑蛀牙越来越严重了,谁许他吃糖葫芦的?”他将丑丑手里的糖葫芦拿给我,“给你娘。”

丑丑不服,当街打滚叫嚣道:“你们两个大人欺负小孩,连小孩的糖葫芦都抢。”

沧弈说:“娘子,我觉得在凡间有句话很有道理。”

“什么话?”

“孩子不管不行。”

结果就是,界主大人亲自动手教育小世子一顿,丑丑满地跑着叫爹,所幸还是瑶歌前来救了他一命。

“我说你们俩也真敷衍,”瑶歌摸着丑丑的头,“叫什么名不好,美美都行,怎么非要叫丑丑呢?”

“谁叫他出生时皱巴巴一小团,我还以为我生了一只猴子呢。”我说。

“娘亲,你要是真生出猴子,魔界怕不是要翻天了?”丑丑冲我吐舌头。

我现在感觉,教育孩子果然很有必要。

再见到桦音,是我在鹿城居住的第五年。他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地站在虞美人花海中央,他说:“素绾,和我走吧。”

“去哪儿?”我问他。

桦音朝我伸出手,说:“这场梦该醒了。我宁愿看你在我面前哭,也不愿让你日日夜夜沉睡。”

“阿绾!”

我听见沧弈叫我。

我说:“恩公,沧弈叫我回去,我该走了。”

就在我转过身的一刹那,我听见桦音低声道:“都是假的。你明明知道清明梦,为什么自己醒不了?”

他掐了个诀,旋即一挥衣袖,那虞美人花海顷刻消散,四周变回光秃秃的荒山。

“不要!”我赶紧拦住桦音,哭着说,“恩公,这花海我种了许久,你手下留情!”

可是,一切都完了。花海不见了,小房子不见了,丑丑和瑶歌不见了,就连沧弈都不见了。

我终于醒了,都是假的,是梦,清明梦。

到底什么是真的?我问我自己。

从我身后刺进心口的一剑是真的,那柄剑是沧弈的,他以千年灵力化就,剑锋凌厉,剑身冰凉。

那天,邺城下了很大的雪,像鸟雀的绒毛一样,随风吹进銮殿。

我眼睁睁看着那雪吹在我身上,吹进我手里,这次它没有融化,我想,原来我的手和雪一样凉。喉间一股腥气上涌,我“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沧弈就在此时拔出那柄剑,我猜那剑锋一定沾了不少我的血。

我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天地间唯有我和沧弈两人。我缓慢地回过身,连质问都算不上,我道:“沧弈,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都是骗你的。”沧弈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愚钝小仙,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真是蠢。”

“不会的。”我摇头,“你在清明梦里那样爱我,你甚至……你甚至为了我在梦里游荡那么久。”

我说:“你给我写了那么多的信,我都看得到,你一定是不敢说实话。”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说:“沧弈,之前冷落你,都是我的错。”

我说:“我爱你,我到现在才知道,恩情不是爱情,我知道我错了。因果有报,我不怪你,你若觉得不解气,再刺两剑也好。只要你承认爱我,怎么都好。”

可是,他没有。

他说:“清明梦是一个局,是我故意演给你看。我以为我能利用你杀了桦音,没想到你这么蠢。”

他说:“你的爱能给我什么?一个低阶小仙,就连纤月的爱都比你的更有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