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湖光收束起来，如一朵天青色玫瑰在长桥之上盛放，波光洌滟。

    即将要爆发的恐怖力量被谁的意志拘束起来。

    舒紧咬着牙，展开的五指颤抖着收紧，好像手上握着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如果选择释放囚笼中的野兽，那么战斗在最开始的时候早就结束。

    但他没有。

    如今险恶的情势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心目中那个最好的结果。

    说他仁慈也罢，软弱也罢，他牢牢地掌控着膨胀的力量，还有欲望，不曾释放。

    场上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异变造成的震撼中，原本苍青骑枪所在的位置此时完全被一团青色湖光的覆盖，水波中时有雷蛇翻滚，凶险异常。

    格纳先发制人，在黑骑士突然停止动作的时刻，拧身挥剑，怒斩而下。迷彩装甲内，手臂的肌肉虬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舒的手掌猛然收紧，苍青骑枪长鲸吸水般收尽光晕，表面覆上了一层浓缩的白炽色彩。

    雷枪如飞燕归巢，又如游子归家，电射而至。

    指尖乍一收拢，腰腹间、左臂以及右肩胛骨的伤口处便又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仿佛被抽取了力气，无力感如泥沼令他深陷，不可自拔。

    巨剑锋刃落下，直直斩在黑骑士的肩上，装甲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喀啦一声传来骨骼破碎的声响。

    黑骑士被一剑劈飞，身躯横飞而出，重重撞在桥栏之上，左臂无力地垂下。

    格纳神情不变，无视了身后飞掠的雷枪，踏步前冲，倒拖着合金巨剑继续追击，欲毕其功于一役，在雷枪贯穿他的身体之前，用巨剑贯穿黑骑士的胸口，将他钉死在长桥之上。

    舒艰难地抬动手腕，试图撑起身体。

    算了，停手吧，有声音在他耳边说。他已经遍体鳞伤，手臂被撕裂，肩膀被击碎，后心的伤口深可见骨，腰腹中弹，鲜血浸透了全身，正不断从构装的缝隙间滴落。

    可他仍不断地尝试着撑起身体。

    一次又一次。

    ……到达极限了。

    放弃吧，会死的。

    可难道停手就不会死了吗？

    最好的结果，就是死亡吗？

    松手吧，有声音不断在他耳边说。你快要死了，在死亡面前，对世界稍微放肆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你善待了这个世界，可世界又拿什么对待了你？

    抱着软弱的决心，又救得了谁！

    莫名庞大的意志代替他接管了身体。舒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疾掠的雷枪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道光。

    格纳眼角余光瞥过，一直如雕塑般面无表情的神色一变，顾不上调整姿势，低头一弯腰，朝前翻滚而去。一抹白炽的流光仅仅是擦过了他的后背，就融化并摧毁了他背部的构装，滚烫的铁汁浇在他背上，皮肉翻卷。

    他发出一声闷哼，身躯微微颤抖着，爬起来，还未来得及做出动作，便见得自己突然失重般悬浮起来，动弹不得。

    黑骑士缓缓地撑起身体，雷枪回到他泛着银白色的机械掌中，某种无形的力量似乎从他体内释放，他像是被触怒的神祇，手握雷霆，千万道狂暴的电光骤然迸发。

    一直观战的安德烈心中一阵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