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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砚台


    画像中人头顶着朝天揪,哭丧的一张圆脸,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落款也是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头。

    昏暗烛光下,萧珩紧抿的唇无意识微微扬起,然后将信收好,放进匣子里。

    匣子中已经有了一沓信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全是各种涂鸦。

    长宁每日都会给他写信,萧珩想了想,铺开信纸,提笔。

    这是他第一次给长宁回信,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少年临窗读书的画面。

    外间有人轻轻叩响门板。

    萧珩笔尖一顿,收尾之处留下一点突兀的墨迹。

    他眸子低垂,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看不清情绪。

    萧平走了进来,“殿下,陇西传回来的信。”

    萧平,就是那个传出与萧淑妃有染的随行侍卫。

    自淑妃进了冷宫,他便杳无音讯,旁人都以为他死了。

    其实这么多年,萧平一直听从萧淑妃之命,潜伏暗处,五年前他随萧珩前往陇西,如今也跟着萧珩回到上京。

    萧平递上密信,瞥见匣子里的信纸,笑了笑,“长宁郡主十分信任您,这是好事。”

    有备受宠爱的长宁郡主护着,他们丰满羽翼,指日可待。

    萧珩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将笔下的信纸攥成一团扔在脚边。

    他不是好人。

    又何必给长宁回信,徒增误会。

    “啪”的一声,萧珩将匣子锁上。

    长宁将信交给灵霜后,就跑到承华殿外候着,直到亲眼看见拓跋硕安然无恙的回来,才松了口气。

    拓跋硕微微吃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笑道:“阿宁怎么来了?”

    “想阿爹了。”长宁软软应道,伸手揪着他的冠发,“阿爹辛苦,要多请太医把脉,保重身体才是。”

    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叮嘱自己,拓跋硕失笑。

    长宁满脸严肃,“阿爹,你要听话,不然阿宁生气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拓跋硕无奈,笑着让人去请太医。

    往后,长宁几乎日日都会来问候,渐渐的,拓跋硕自己也养成了请平安脉的习惯。

    转眼到了九月,长宁正好解了禁足。

    皇宫四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皇后寿宴。

    远在西南的三皇子演王也终于要回京了。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宫门,长宁掀开窗帘,望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思绪跟着飘远。

    建昭帝生怕出现手足相残的情形,便以巡视为由将演王派到西南封地,数年不得回京,只将演王妃和嫡子拓跋昭留在上京,用来牵制演王,待太子继位后,就能夫妻父子团聚。

    她们母子常年不在演王身边,感情自然就淡,倒是庶子拓跋临,自幼长在西南,与演王朝夕相处,父子情义比之拓跋昭更加深厚。

    这次演王回京,不知拓跋临是否会在其中。

    长宁出了一会儿神,但很快又敛下心神。

    这一世她是拓跋临的堂妹,总归不会再有感情纠葛。

    便又满心欢喜地上学去了。

    她许久未上学,这次重回学堂,几乎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小礼物,娘子们是珠花,郎君们是折扇。

    送给萧珩的依旧和旁人不同。

    是一方雕刻着迎客松的砚台,纹理烂漫,润而不滑,扶之若肤,磨之如锋。

    萧珩收到砚台时,愣了愣。

    忽然想到前几天长宁的信,上面也画着一方砚台,询问他是否喜欢。

    萧珩没有回复。

    长宁抓了抓头发,心下忐忑,神色略微懊恼。

    萧珩对于自己的喜好从来不说,长宁送东西,全凭前世对他的了解来送,也不知自己送的东西他喜不喜欢。

    上辈子,长宁与萧珩刚开始的关系不算和睦。

    初见时,她强闯太极殿,被萧珩阻拦,她脾气不好,当即挥剑。

    接着她撞破拓跋临与李仙儿的私情,拓跋临更是直言他与李仙儿才是夫妻。

    悲愤之下,她动了胎气,差点摔倒。

    可以说,二人初次见面,萧珩就看到了一朝皇后最不堪的一面。

    刁蛮跋扈,又遭皇帝厌弃,更是险些失去孩子,狼狈失宠。

    她在萧珩面前毫无国母的尊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一刻针锋相对,下一秒又腆着脸求他保住她的孩子和后位。

    萧珩做到了,她还是皇后。

    但李仙儿也成了贵妃,几乎与她平起平坐。

    再后来,她见萧珩频繁出入李贵妃椒风舍,身旁的宫女煽风点火之下,沈长宁认定,萧珩是在端水。

    ——他既不想得罪皇后,也不想得罪宠妃李氏。

    那时皇后与贵妃势同水火,沈长宁顾念恩情,并没有为难他。

    期间她甚至几度向萧珩示好,但都被一一拒绝。

    直到生产前一日,皇帝出行。

    她亲眼看见萧珩拜别李贵妃,去了太医院。

    结果第二日,她腹痛生产,椒房殿众人找不到一个太医和稳婆前来替她接生,她因此难产大出血,孩子刚出生也死了。

    她很难不怀疑萧珩与李贵妃勾结。

    孩子下葬后,她冲进萧珩的王府撒泼,将王府砸了个稀巴烂。

    其中,就包括萧珩最珍视的那一方砚台。

    长宁记得,那砚台上刻着迎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