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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偶像

    自从系统放弃“不敬业就狗带”的大棒政策,然后神神秘秘地甩出那记胡萝卜后,无论叶梅如何在脑中呼唤、挑衅或者咆哮,c567都没有再回应她,仿佛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可是系统没了,日子还得过下去。

    叶梅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在每天放工天还没完全黑的时候,找个僻静角落,争分夺秒地给田思思把乐谱默出来。

    没有现成的五线谱,光是打线就花了她足足三天。

    打完线又写了两天,终于在她那根铅笔正式报废前,默写完了整首《黄河》和《我的祖国》,想着趁中午放饭的档口悄悄还给田思思。

    这几天秉持着“天大热,人大干”的精神,叶梅和其他女同志一起去藕沙洲附近顶着烈日除草,男同志们去帮助生病的老乡们修水渠杀钉螺防治血吸虫,都是实实在在的体力活。

    也正因如此,中午的公社食堂里人头攒动,挤着不少还没饿死的“饿死鬼”。

    男人一多,空气就酸得发臭,有些爱干净的女知青就不愿意跟他们挤在一张桌上吃饭,田思思也不例外。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碗坐在外头僻阴的墙根处埋头哧溜面条,远远地看见叶梅走过来,端起碗就要走。

    “你跑什么啊?”叶梅连忙追上去,掏出那沓乐谱塞给她,“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田思思看看乐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可碎片都在我那儿,你从哪儿抄的?”

    “帮你写乐谱的人也没处抄啊?”叶梅乐了。

    “没人帮我写!我都说了,那是我自己写的……”田思思立即叫了起来,只是语气越到后头越软,听上去心虚得很。

    “行,没人帮你,你自己凭空想出来的,那我这也是凭空抄出来的,成不成?”叶梅悠悠地说道。伸手摸了一把墙根,有灰,蹭了蹭手指,干脆站着抱着碗吃。

    田思思却不搭腔,面前这个人已经够让她心神不宁了。

    自从那天她听过叶梅弹琴后,她就注意到:叶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单是她这几天干活不惜力气的认真劲,田思思可从未在她身上见过。

    干活儿记工分,干多干少没有分别。大家也不是第一日下乡,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更是摸索出不少出工不出力的巧法子。

    原先的叶梅就是偷懒耍滑上头的行家,可这几天看她干活却比谁都实在。

    从八点开始割野草,一路割到中午十二点放饭,满手都是细小的血口子,一句怨言也没有,就连之前总批评她偷懒的褚主任,这次都刮目相看,连连竖起大拇指夸她是个“劳动标兵”。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梅忽然这么勤劳肯干起来,多半是有什么事儿要托着知青点的领导给推荐行方便。

    难道她想给褚主任留个好印象,在文工团领导面前美言几句?

    田思思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次文艺汇演上头重视,可只有她知道,这次文艺汇演的正式演出倒没什么,反倒是文工团选拔时,有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会凑巧来看望他的老战友。

    七十年代,寻常人没有背景,想要当兵难如登天。可只要这个人开口,别说当兵,就是进部队文工团,甚至去京市都是易如反掌。

    重生前,她被叶梅打伤了手,表现不佳才错过了那次机会。

    这一次,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蹉跎五年,不想再等杨晓刚父亲平反才跟他一起回城去,那时候基础不牢,年纪又大了,只到音乐学院当个插班生,还得一辈子被他把“成全了你的梦想”挂在嘴边。

    想起重生前在杨家压抑的日子,她顿时又感觉闷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重来,她绝不会轻易放走机会!

    七十年代能弹的钢琴曲不多,可她恰好知道一首《黄河》是极合适的,只要能弹好,一定能叫那个大人物记忆深刻。只可惜她听的次数虽不少,却记不得谱子。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弹一首简单的□□时,偶然又听见胡国宝与褚主任说话,说起藕沙洲那群人里头有个人原先在淞城教音乐时弹过这曲子,便病急乱投医地去了。

    谁料那人好说歹说都不肯应,最后她只好骗他,说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就没办法借机见留在城中病重的母亲最后一面,那人这才答应替她默谱子,并要她再三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不过,那人在藕沙洲的事,胡国宝知道,叶梅如何会不知道?他不是她的跟屁虫么?

    是了,肯定是怕她看人家长得俊,跟着跑了,所以瞒着她。

    她讨厌胡国宝总是偏袒叶梅,所以只是这一个小小的猜想,就叫她觉得快慰和好笑。

    可转念想起那人的模样来,又是一阵心烦意乱:田思思啊田思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现在把琴练好比什么都重要——那人也说不上多英俊,只是身材高挑些,眼睛秀气些,鼻子秀拔些——

    “这天儿是不是要下雨啊?”叶梅忽然望着天说了一句,将她从自己那纷乱少女情思中拉了出来,也抬头看了一眼。

    她们端着碗出来时,天就闷得过分,压得人一口气都透不过来。就吃了碗面的功夫,水色的云攒聚成灰,引沉沉地压在头顶。

    “怎么?标兵不想干了?”田思思心里乱,说话也没什么好气。

    “我算个哪门子的标兵,只是精神头好些罢了。”叶梅笑笑,并不跟小姑娘计较。

    “少得了便宜卖乖,褚主任不在这儿,没必要跟我装模作样。”

    “没跟你装模作样,这几天要是些抛粮下种、犁牛打耙的技术活,那我也只有抓瞎的份;但割草嘛,集中精神肯卖力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