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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挑天窗直言心意

      江炎自打那日被带下去之后,人便被扣在乾坤殿后殿的东阁楼内。那些个看守他的侍卫们倒是听从了楚皇的吩咐,委实是好生的对待着他,礼仪谦卑、用度未敢有缺失,无人胆敢对他微有不善。

  同时江炎也明白,宫里这些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想必也从楚皇对自己的态度中揣摩出了些味道,他被扣在宫里一事应当也是三缄其口没谁敢向外说,那这跻身之所在则也是更不会有外人知道了!

  但只过了四日,四日之后江炎便被带到了楚皇的御书房内去。

  自打上次一面之后帛睿便没有再召见过江炎,现下这是江炎进宫之后的第二次面圣。

  帛睿伏案而坐,见他进来之后便抬了抬首,以目光遣退了一干杂人,复平和着面孔示意江炎到自己身边来。

  屋子里熏着浅浅的乌沉香,这香味古朴且厚实,闯入鼻息便在心房熨烫过一脉无形的安然。

  看懂了帛睿眼神中的示意,江炎侧了侧首,皱眉略思量了一下,便抬步又向帛睿几步走过去,欠身敛襟拜了三拜。

  “来。”帛睿抬手止了他的礼,启言温温的一个字,并继续示意江炎坐到自己身边。

  不知是不是父子之间血缘深处那天性的作弄,江炎心房一暖又一颤……不过念及这个,他又觉得很好笑,自己自小到今对楚皇这个父亲的概念就是一贯的模糊,甚至莫说是模糊了,连有都不曾有过!那么又何谈什么“父子之间”的天性?即便血液深处是有天性这种东西,在经了世事流光的辗转磨洗之后那也都跟着倏忽就淡了、浅了、甚至是没有了!

  但转念又觉自己这想法似乎是有些偏执的,似乎是存着对父皇这些年来不管不顾的一丝怨怅。只是怨,不会有恨……虽然也明白楚皇并非是不管不顾,而是遍寻不到。

  “臣,不敢逾越。”江炎并不曾落座,到底颔首又行了一个礼。

  帛睿心生一怀无奈,但他明白江炎的行事周成,也不好再强迫江炎。便没有再逼他,而是自顾自的站起了身子,向江炎这边凑近了几步过去。

  江炎下意识想要退后,但双腿因了心念的沉淀也跟着濯了铅般的沉淀,竟就那么直愣愣杵在当地行不得一步路。

  帛睿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驻足,落在江炎眉目间的眼神含着欣赏与喜悦。他是真心喜悦的,他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这眉这眼便越觉的肖似自己,还有这内敛的心性与沉稳的性子……上天对他不薄,如此一个优秀的儿子,此生此世夫复何求呵!

  帛睿心底随了一叹而有了沉淀,登时便觉自己这一辈子过的其实十分完满了。他唇畔浅勾,没防就牵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朕想跟你说一件事。”须臾顿顿声息,把有些显出燥乱势头的心绪敛了几敛,他颔首,“朕想认你……其实朕在心里早便认了你,但朕不愿只这般私下的接纳你。”眉宇聚拢,他在尝试着以简洁却又委婉的句子把心里的意思表达清楚,却又觉得还是有些词不达意。

  江炎头脑一嗡……即便帛睿言的还是有些隐讳,但他也隐隐然有了所悟,一时间清明的思绪就跟着起了混沌的势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飘忽而惝恍起来,似乎这万念诸绪已然辗转、交织成了一匹锦帛,又铮地一下锦帛撕裂,这头脑便跟着兀地就变得放空成一大片的空白无物了!

  似乎江炎饶是万念扰心,面上的神情态度也永远都是远离纷繁的一怀淡泊,因淡泊而就显的很是冷漠。但他这渐趋素白的面色却出卖了他冷沉外表之下、一颗已经起了许多感触的已现动容的心境,他竭力收敛与按捺也都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