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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烟云渺渺,雾气腾腾,不闻一语。璇玑宫清冷寂静,一如既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润玉放下经文,看着身旁沉睡的餍兽,若有所思。

    整整五百年,一万八千个难眠的夜晚。他每每合眼,都是锦觅在旭凤怀中口吐鲜血,化作一朵五瓣霜花,蒸腾而去的样子。

    自数年前,得冥界阎王密报,知锦觅再世为人,润玉方觉心中的愧疚略有平复。

    锦觅的情与爱,未曾予他一分一毫,却拿走了他能付出的全部。

    “润玉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本是与锦觅闲谈时,聊以□□的话,却不想一语成谶。

    万年孤独。历过情劫,他的余生只余万年。来时路一片狼藉,仍是求而不得。这便是他的天命吗?

    不!天命何足信。他也曾一心求安,却迫入绝境,退无可退。隐忍筹谋数年,孤注一掷,方有今日。

    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帝,手握君权,夙夜在公,始得天界清明。

    不知所谋的太上老君,还有他眼花心盲的叔父,没有谁可以防碍他君临四海,一统六界。

    “母亲,近日妖界蠢蠢欲动,天界开疆拓土指日可待。您天外有知,可会为儿欢喜吗?”

    润玉轻声低语,转头望向大殿深处。那里挂着先天帝亲笔描绘的簌离画像,立着他亲手为母亲刻就的灵位。

    思及此处,润玉忽觉心口微烫,惊疑之下,发现是怀中踏雪赠予他的那枚龙鱼,其上别着的信物正闪着莹莹白光。

    一旁的餍兽似有所感,于睡梦中吐出一颗圆润的梦珠,在润玉眼前铺展开来。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蓝色的梦境中,仿佛有数位仙子正在一起踢毽子,却只有画面正中那位仙子的形容清晰可见。她笑容明媚,不染凡尘忧愁,见之忘俗。

    润玉无心窥探他人梦境,本欲驱散,却被梦境中纯真欢乐的气氛所吸引,停下了施术的手,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此时,画面中突然出现一个故作轻佻男子之声,破坏了这和乐的氛围。

    “小娘子忒般貌美,教小生不忍辜负这良辰美景,敢问赏心乐事哪家院?”

    那仙子也不躲闪,促狭一笑,眉目灵动,一字一顿道:“姻、缘、府。”

    “彦、佑,”润玉亦一字一顿。不认他这个义兄,倒是很愿意认他的叔父。

    梦珠一转,画面已在寝殿内,看布置陈设,似是天界。

    青天白日,寝殿主人却十分惫懒,侧卧汉榻。先前那踢毽子的仙子正伏在榻边枕书而眠。

    梦珠渐渐由蓝色变成黄色,梦境主人俯首轻轻一吻,惊醒了酣眠的佳人。

    那佳人看似弱质纤纤,却不走寻常路。神色迷茫少退,起手就是一拳。不想那登徒子身手了得,竟将粉拳反手握住,顺势一拽,拥佳人入怀中。

    二人一番拉扯,那仙子不再挣扎,且羞且恼地由着登徒子手把手地教她凝聚灵力。

    登徒子放浪形骸,修为却颇为精深。不多时,空中便漂浮着许多灵力凝成的光珠,星星点点似萤火虫般,在寝殿中上下飞舞,最终汇聚成一只偷懒贪睡的小猫儿,憨态可掬,栩栩如生,逗得那仙子开心不已。

    那男子的甜言蜜语方才出口,梦珠却一道凭空出现的灵力击得粉碎。笑声与情话戛然而止,受惊的餍兽脚步慌乱地从含光殿逃了出去。

    润玉唇边的一点笑意渐冷,脸色愈见阴沉。看着餍兽仓皇的身形,似是有些茫然,他紧闭双眼,骨节分明的右手却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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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候过彦佑大爷用晚膳,夕阳尚明。

    踏雪早早将自己挂在姻缘树上,等天黑。今日还算清闲,可架不住酒足饭饱后,困意来袭。正欲昏睡过去,却感应到小鹿在唤她。

    “奇怪,上次在星河边约好了三日后再见,这才第两日。难道是小鹿有事找我。”踏雪有些纳闷,打着哈欠,御风向月柳而去。

    星潭边月柳如故,却空无一鹿。

    “约我来,自己却迟到。小鹿真是越来越急躁了。”

    初夏的晚风软软糯糯,十分温柔,熏得猫儿骨酥心醉。既来之,则安之;既无事,且睡之。

    月柳下芳草柔美,踏雪很是中意,挥挥衣袖,召来的清风便吹去浮尘,理出一方净土。她枕着手臂,静静地合眼假寐,等候姗姗来迟的好友。

    不想弄假成真,踏雪再睁开眼,已是暮色四合。

    “还没来吗?”她慵懒地翻身坐起,四处张望,方看见小鹿正在树下安安静静地站着,见她发现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向后略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