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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用过晚膳后,花柒趴在床上翻看司马太傅的字帖集,芙蓉蚕丝屏风外面林娇正在同阿灵说话。

    “阿灵姐姐,你在写什么?”

    “今日小主的食饮录。”

    “食饮录?那是什么?”

    “记录小主每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啊?记这个做何用处?”林娇纳罕。

    几下纸张抖动声后,只听阿灵低声道:“要呈给太子过目。”

    “为……”林娇还要继续追问,被阿灵打断了。

    “你快去取些花瓣来,该服侍小主药浴了。”说罢便掩门出去了。

    那日扶雩世子凭过脉后便为花柒配了调理的沐浴药包。

    林娇很快取了花瓣来,还找了两个婢女将浴桶填满热水,最后学阿灵将药包放入水中。

    花柒走进净室的时候,忙得一头汗的林娇正在往水中撒花瓣,还边撒边闻,嘴里嘟囔着“好香好香啊!”

    “你沐浴的时候放一些吧。”花柒道。

    林娇手一顿,兴奋道:“真的?”但很快又丧气了,“阿灵姐姐说这是南离国的贡品,只有娘娘公主和小主们才能用。”

    这花柒倒是不知道,她捏起一片花瓣瞧了瞧,下意识放到鼻子底下闻,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

    “就说是我用了,没人知道。”

    林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药包的味道难闻得很,不用花瓣你会熏到的,我不要用。”

    花柒双臂搭在浴桶沿上,手托着腮,瞧着水面上浮动的粉色花瓣喃喃道:“好闻难闻我都闻不到……”

    太子书房中,盛焱正细细看着花柒今日的食饮录。

    六岁的小姑娘吃喝很少,一日三餐几十个字便记下了,也都是些惯常的饭菜和茶品。

    直到等在一旁的扶雩快睡着了,盛焱才终于将手中纸张放下。

    “在想什么?”扶雩问。

    “今日我见花柒受了伤。”盛焱轻声道。

    “啊?哪?怎么弄的?”

    “手上,她说不小心摔的。”

    “哦那正常,我昨儿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呢。”

    扶雩抿着茶,佯装随意地看了盛焱一眼,相交这许多年,这个人就像一汪静湖,不悲不喜,无波无澜,也许他苦,但没人能够窥到,仿佛他生来便就是这般寡言少语又云淡风轻的性子。

    屋中烛灯灼灼,每一个角落都坦露在明亮中,除了盛焱,光从他背后漫出来,却无法将他融进光中。

    盛焱静默着,任由时光流淌,任由那张黑色面具将一切清明拒之于外。

    花柒这边,林娇的哭声隔着门板都能听到。

    “别哭别哭。”花柒手忙脚乱地安抚着。

    她只是对刨根问底的林娇讲了她嗅觉失灵的原委,原本她生来嗅觉敏锐,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极细微的味道,尤其是各种草药的味道,但那次发烧过后便什么都闻不出了。

    当时若不是一位心善的老伯救了她,恐怕她已经死掉了,没想到林娇听说她差点死掉后,竟牢牢抓着她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别无他法,最后花柒说了句“再哭下去太子殿下就要过来了”,小哭包才堪堪收了泪。

    这一夜花柒睡得半身发麻,醒来才发现林娇手脚并用地缠着她,嘴里还不停碎叨着梦话,“别死、别死……”

    花柒翻身从枕头下面掏出她的小布袋子,那便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她绝不能死。

    梳洗的时候,花柒发现阿灵戴到她头上的抹额竟是被孟小主扔掉的那条,樱桃大的白珍珠泛着莹润的光泽。

    “你将它捡回来了?”

    “是孟小主的小婢女塞给奴婢的。”阿灵禀道。

    花柒想了一瞬,便想起孟轻婉身边那个总被责骂的小婢女。

    她盯着镜中的抹额瞧了会儿,突然道:“还是不要戴了,免得她又被责骂。”

    阿灵便将抹额摘了下来,心中不由赞叹着这小姑娘虽出身与此前那三位尊贵的小祖宗比不得,却是个心细明事的。

    只是这下阿灵犯了难,此前的几位小主都极少佩戴抹额,故而东宫只有这一条,那日她将这嵌珠抹额找出是为遮丑,现下要如何遮掩花小主额上那道疤?

    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措,花柒拿过妆奁上的口脂,用中指指腹蘸了蘸,点在额头的疤上,一会功夫,竟点出了一条红润的串珠,横贯额头,好似抹额,刚好将伤疤盖住。

    阿灵远看近看,无不惊奇,“这……这画出来的竟能如此好看,是小主想出来的?”

    “我娘教我的,以前她常常给我画……”花柒托着小脸蛋,有些小得意,只是话到后面就没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