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3章 局外人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极其简陋的屋子。

    屋顶有数个或大或小的窟窿,点点雪花合着月光飘洒下来,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不过发出的光亮是纯白的。

    我望着那个最大的窟窿发呆,却冷不防地被一阵呼啸而来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于是赶紧将身上的薄被拉到脖子以上,紧紧裹住。

    寻着风看向门口,阿尔其正推上门,“咔嗒”将金属插销扣入门闩。转身,对我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

    我静默地颔首,然后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上前的身影。他换了身苍色的干净厚衣裳,乌黑的靴底夹杂纯白的雪,那雪很快化成了水,在他身后留下一串印子。那串印子伴随着叮玲玲的响动,自摇摇欲坠的门,至脚踏前的破裂地砖,越来越清晰。

    “饿吗?”他的声音有些飘渺虚幻,宛如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问询。

    回过神来,我点了下头,然后带着小小的期待凝望着他的眼眸。

    他却嗤笑一声,“那就饿着吧”。

    这,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我不由得撇嘴。

    “别不高兴了,”他走上前,眼神示意我往床里面挪挪。我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示,退后了一些,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还好他只是在床沿上浅浅落座,没有直接躺上来。

    “这几天尚食局门口的守卫变多了,我不方便进去拿好东西。”他转头,看我还在不断地往后退,便抓了我的肩头拉向他身边,“你定是吃不下桌上那些烂东西的,”此话一出,我才发现桌上有几块发黑的胡饼,“吃了又得闹肚子,又是好多天都不……不如干脆饿着,你自己回去吃。”

    这转折和停顿,如此生硬。很难抓不住重点。

    “好多天都不什么?好多天都不来见你吗?”我呆呆地念出这句话,同时观察他的反应。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像是要避开什么,但捏住我肩头的力道却加重了。

    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还猜对了?

    我再次穿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是元平十七年十月廿一日,而是更早的以前。在那之前,不知道“我”通过什么途径结识了阿尔其,之后还经常到冷宫这边来见他。

    而现在的我,却对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任何记忆。

    根据曾经学过的理论,必须具备三要素才能形成小说,缺掉任何一个要素,便不能称之为小说。作者在完成一本小说后,这本书的内容即自动生成一个新世界。

    而小说三要素中最重要的是人物,人物中最重要的是主角。如果主角缺失,那么这个世界便是相对静态的,即这个小世界依旧会运转,除主角之外的其他角色,也会按照作者给他们的设定继续行动,但始终不会发生原小说中的任何情节。

    一旦主角出现,或者说是回归,便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封锁已久的剧院,宣示着原著中的剧情即将上演。换言之,主角到来的那一刻,这个世界才真正活了过来。此前的世界,如同冥府,一切都是动态的,但一切都是死物。

    那么,是雁雁的到来,让这个世界苏醒。在那之前,拥有独立意识的我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存在一个名“许之江”的女史,那一定是原著中的许之江。有没有可能,阿尔其之前认识的“我”,是原著里的“许之江”呢?

    “殿下,你别生气了。”我讨好地扶上他捏住我肩头的那只手臂,温声软语,“上次闹肚子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我也不方便再来这儿。”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来偷情的?但其实我是想通过提起“上次”的事,向他套出“上次”发生的时间,好推知和他有渊源的许之江,到底是谁。

    阿尔其听了之后可能也觉得怪怪,非但没有回我的话,反而骤然将我拉得更近,直到让我的下巴被迫以一种难受的姿势,抵靠在他左肩上才停止。最终被圈住,如菟丝花般攀附于他。

    他俯首将我耳侧的发丝绕至耳后,指尖描摹着耳廓的形状,再沿着下颌捧起脸颊,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来回摩挲着细腻的肌肤,让人难以忽略这种奇妙的触感。

    “所以,就换你的好朋友来取我性命?”恶魔低语。

    “没有。”我镇定心神,但刚才因突然拉进距离,而不知所措扯住他衣带的手,还是沁出了汗。

    像是感知到了我的强作镇定,他闷声一笑,“让我怎么相信你呢。你可是为了救她,可以发了狠地咬破我掌心呢。”

    因为和雁雁关系匪浅,所以他也将我当成了信王的手下?误以为“我”之前接近他也是因为信王委派的任务,先摸清他的底细?

    也就是说,“上次”闹肚子事件,发生在雁雁初次见他之前。如果套话不成功,之后问雁雁第一次见阿尔其的具体时间,也能得到我要的答案。

    现在我是要先撇清和信王的关系,得到阿尔其的信任;还是别着急否认,让阿尔其认为我和信王是绑定的关系,降低他对我可能存在的好感度呢?

    “殿下愿意信我,还是不愿信我,都是殿下的事。我说再多,殿下若原本就存了怀疑的心思,只怕会认为我在狡辩。我若不说点什么,殿下恐怕又会认为我因心虚而不敢发声。”这样梗着脖子说话太难受了,希望这位大爷快点放开我。

    但这位大爷又只是闷笑一声,挪走了跟吸铁石一样黏着我脸颊的粗糙大手。顷刻间,感觉有什么尖细的东西插入了我的发髻。

    !

    严重怀疑我刚才打太极的话,令他动怒了。他不会拿什么银针一样的武器,来戳爆我的头吧!

    于是我开始拼命摇头,结果听到一阵叮玲玲后,我的头就立即被一只大手定住,“别动了,很痒。”

    是吗?我不信。(鲁豫脸jpg)

    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还会因一点动作感到痒?他是豌豆王子不成?居住环境这般恶劣,一日三餐又是那些破烂东西,养不成娇贵身子的。反倒是我的下巴因摩擦他质感极差的冬衣而开始发疼。

    “你饿吗?”

    “嗯。”不想再说话,我只发了个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