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自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他瞧上了小道士，当下冷笑一声，道：“莫要对我使出这种迷惑术法，我瞧上了谁、又瞧不上谁，自是我心甘情愿。你让我选呢，我自然一个都不选。”

    那位万古妖帝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说，又懒洋洋地问他道：“那你巴巴儿地奔入三十三天做什么？”

    “我自来我的。”玉骨咬牙切齿地冷笑，十指间早已迸发出毕生妖力，唇边却兀自挂着笑。“你未免也管得太宽！”

    不过一战而已。

    玉骨早就准备好与这位传说中真正的上古大妖一战……哪怕，这一战，他必输无疑。

    万古妖帝却丝毫没有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又像是压根提不起兴致般，淡淡地笑了一声。“眼下这三十三天早已是仙界，你我在此处，不过都是他们眼中的囚徒。你与我，你或我，都是囚徒。”

    “你是你、我是我。”玉骨顿了顿，又冷笑。“哪怕我只是你的一根妖骨，眼下也早已是万年后了。万年前的旧事，何必再提。”

    妖帝笑。“你竟然知晓。”

    玉骨心中抽搐了一瞬。他只是自家猜测罢了，再没料到，妖帝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承认了——承认他的来处，承认他不过是他的一根骨头。

    再没什么，比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侮辱性更强。

    玉骨恨到眼中碧青色妖光更盛。“你害了南极还嫌不够，为何还要将我织入南极的梦中？你可知，这下界凡尘的一千余年，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梦魇？！”

    “……知。”妖帝带笑叹息了一声。

    湿漉漉的云层终于缓慢散开，有金光从云层中泄露而出，照耀得这座南天门格外华美而又清晰。一丝一缕，纤毫毕现。

    妖帝也就在万丈金光中现了身。

    就像是一个华美的影。

    雪白面具覆在妖帝的面孔，只有一袭华美的白袍，余下什么都瞧不清。

    玉骨拼命睁大眼，想要看清楚这个万年前曾于百无聊赖中赋予了他灵知灵觉的妖帝到底是何方神圣、又生得如何模样，但可惜无论他怎样努力，都瞧不清妖帝模样。

    “你看不见我。”妖帝笑，带着点儿叹息意味。“哪怕按照这下界的算法，你早已具备万年妖力，你依然就连我的模样都瞧不清楚。”

    玉骨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也罢了，我同你争什么呢！”覆着雪白面具的妖帝再次叹息，在湿漉漉云层中微微扬起下颌，这回叹息里露了点儿意味莫名，平白地竟隐约还有些醋味似的。“万年前，他一眼瞧见的是我；可是这万年长梦里头，与他厮混纠缠至今的……是你，不再是我。”

    玉骨直勾勾地瞪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妖帝身姿，沉默了半晌，突然攥紧拳头堵了他一句：“哪个他？”

    妖帝袍袖一摆，像是有点儿意兴索然。“还能有哪个他？你巴巴儿地从妖界赶去凡间，甚至盗了我的令牌来这三十三天，不就是为了要见他么？”

    妖帝说的……是南极。

    玉骨勾起唇角，也笑得意味不明了。“原来，万年前，你也瞧中了他。”

    出乎意料之外的，妖帝并没反驳，当然也没承认。妖帝只是懒洋洋地、用那奇异的雌雄莫辨的嗓子，笑了。“瞧不瞧得中，于我这样的身份而言，原也没什么要紧。”

    “你……”玉骨莫名地又怒了。“你什么意思？”

    妖帝的身形在云层里头再次隐没，一圈一圈儿的，就像是下界走马灯上描绘的青绿山水被顽皮小儿拿水泼过。

    玉骨一步跨入云层，抢着点儿又怒声问道：“话没说完，你要去哪儿？”

    “去找当年封印我的那位算账去。”妖帝声音内隐隐然含着点儿笑。“你若是仍舍不得他，这天上地下，你自去寻。”

    “去何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