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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看破


    “去看过萧昀了?”

    “出来之后,去过一次。”

    萧昀是萧悯的亲祖父,狱中第四年年关,老人过世,葬在南方老家。

    ……

    “爷爷,我以后会多来看您。”,萧悯沉声承诺。

    直至听到这句话,老人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意:“老爷子我年龄大了,当真的很。”

    萧悯:“嗯。”

    萧悯抬眸,老人也正不偏不倚的睨着他。

    ——

    “老爷子,你给我的佛珠我忘在药房了,等我放假去找你拿呗?”

    “臭小子!放假赶紧滚回来!”

    这是两人最后一通通话。

    此后,萧悯走了七年。

    他失约过。

    —

    南壹壹意识回笼时是因为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手腕处有轻浅的触感。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就躺在这里睡着了,心底涌上羞愧,而汪爷爷的指腹正搭在自己的手腕,她很想赶紧坐起来。

    但爷爷正在搭脉,脸色严肃静默,此刻并不适合打扰。

    南壹壹的视线投向静立于汪爷爷身侧的萧悯,心里有点茫然慌乱。

    萧悯已经端详了女孩很久,递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少时,汪爷爷坐直身体,南壹壹也赶紧坐起来,没顾得上毯子垂落,语气歉疚:“爷爷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无碍。”,老人面容慈祥的望着她,并不觉得被冒犯。

    女孩舒了口气,下意识又看向萧悯。

    “阿悯,去抓药。”,老人吩咐着,念出了几味药材和质量数字,南壹壹只能记住什么什么几两几两之类的词,草药名字一个都听不懂。

    而且,让堂哥抓药?堂哥还懂这个吗?

    萧悯深深看了眼南壹壹,“等我。”

    南壹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汪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笑非笑:“抓错了药,姑娘可就要遭殃了。”

    “不会。”,萧悯垂眸笃定,转身进了药房。

    “壹壹,快毕业了吧。”,萧悯不在,汪爷爷好像回归了之前待她时的和蔼可亲。

    南壹壹将视线移回来,乖巧的笑了笑:“是的爷爷,马上就要挣钱了。”

    老人似乎是被逗笑了,脸色柔和的不像话,“壹壹是个小财迷啊。”。

    南壹壹被调侃地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地看着老人:“汪爷爷,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一开始不理会堂哥啊?”

    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理论上,萧家和汪爷爷是特别亲密的,她小时候就知道了。

    老人轻笑了一声,淡淡解惑:“爷爷跟他下棋,爷爷若是赢了,那壹壹的药便苦些。”

    老人说到这里,南壹壹神情便已然透着不可思议,还带这样打赌的?

    只见老人故意顿了顿,继续道:“若是阿悯赢了,那壹壹的药便更苦些。”

    “啊?”,南壹壹的表情彻底一言难尽。

    “哈哈哈……”,老人爽朗发笑,很喜欢小姑娘呆呆萌萌的模样。

    而后亲昵地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头:“是爷爷赢了。”

    南壹壹眸子一瞬间亮晶晶的,长舒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

    爷爷开的药已经很苦了,千万不能再加码了。

    “不想我赢?”,萧悯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南壹壹回头瞥了眼来人,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当然不想。”

    他从药房出来时便很清晰地听到了小姑娘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只因老人一句:是爷爷赢了。

    萧悯听闻不自觉簇起了眉头,不语。

    老人打量了一眼萧悯,面色沉了沉。

    转头看着南壹壹:“爷爷开的药包治百病,壹壹喝了下个月一定不会再难受。”

    南壹壹乖软的点点头应着:“谢谢爷爷。”

    她已经很少复发了,都是汪爷爷对她的细心调养,南壹壹一直很感激。

    出发前,南壹壹去了趟卫生间,客厅只剩爷孙俩。

    老人揭开药包,手指捻了捻随意拨弄着,打眼端详,不经意流露出满意语气:“勉强。”

    萧悯不作声,重新阖上药包。

    认药和抓药这些事,是从小被汪老爷子教会的。他不会看诊,但很会打下手,每次闯了祸都跑来汪家,藏在他的药房里摆弄草药。

    老人缓缓靠在沙发椅背处,“壹壹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萧悯沉默着点了点头。

    “阿悯,你很少会揽这样的闲事。”

    “她是妹妹。”,需要照顾。

    一时静谧。

    “壹壹第一次见我时,是不说话的。”老人回忆着往事,缓缓道:“小姑娘那时安静极了,短头发,正正好到耳朵这儿。”,说着便抬起手往自己的耳垂处比划了一下。

    观察着萧悯神情平静,心下微安。但老人却在后一瞬沉重地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阿悯手里的纸药包,已经被攥紧捏皱的不成样子。

    终是不出他所料,

    世人皆苦,苦于所求不得。

    从二人入了他的庭院起,他便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羿棋时,他这孙子一共往屏风外看了三次不止。

    老人叹了口气,“一开始,姑娘每逢月初便会呕吐,最严重时甚至咳血。”

    听到这里,萧悯神色已然染上狠戾。

    “在医院住的那段时间,护士让她吃饭,她便吃饭,给她端药,她便一口气喝完。尽管吃了便吐出来,但那时无一声抱怨,只自己硬忍着,什么都配合。”

    “我给她安排了心理医生。”似乎是不忍继续,但年迈又浑厚的嗓音仍缓缓飘散在空气中:“若想治愈,便要亲自揭开伤口。当时,我与她母亲就在诊室隔间。”

    “姑娘亲口描述着歹徒如何撕裂她的校服拉链,如何用绳子使她近乎窒息,如何抽打她……以及,她如何逃出来。”

    “在此期间,她滴泪未落。那日我所受到的震撼,是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忘不了的。”

    “壹壹聪慧,愿意自己跟自己斗到底,才有了现在的乐观。”

    老人睁开眼,直直望着面前寂静沉默的男人:“壹壹自小即使再痛苦也不愿给任何人添乱。”

    顿了顿,“阿悯,她太有分寸了,懂吗?”

    停了几十秒,

    “她是妹妹。”,萧悯哑声重复。

    几人走至庭院门口,南壹壹先上了车,回头看了一眼并排而立的汪爷爷和堂哥,没有催促,猜测着他们可能还有话说,于是乖乖窝在座椅上等。

    萧悯望着车窗处描绘出的女孩侧影。

    “老爷子……”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阻止了萧悯,只道:“穷途末路时再来见我。”

    萧悯:“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