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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海地产盘踞于汉德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楼下车辆常常堵得水泄不通,这里的繁荣承载着城市中人们的苦闷的挣扎焦躁。傅国安从二十七楼的落地窗眺望出去,眼中只有这座城市寸土寸金,林立高耸的大楼。

    “董事长,这事就这么算了吗?”郝媛不甘心的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傅国安负手立在窗前,俯瞰着雾蒙蒙一片的风景:“这只是个开始。”

    “您什么意思?”郝媛追问着。

    傅国安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双手交叉:“你给他一个痛快,那是成全他。这次只是提醒他别忘了从前的事。”他看向郝媛:“我们三年后一起算,你是个女孩,要学会用软刀子。”

    郝媛着装干练,巴掌大的脸上一派冷肃,她的头发极短,遮不住耳朵,五官生的单薄,性格又孤僻,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淡漠:“我明白了。”软刀子杀人,那这三年里,周砚楼日夜都会想着这事,三年的时间,再冷静深沉的人也会被耗掉大半的精力与耐心。

    傅国安看着电脑页面弹出的国际新闻,报道着国与国之间的倾轧。世界的顶端再如何风云变幻,地下的虫蚁仍能在他们的世界中生存许久。

    两个人从寺庙下来,去了附近的客栈歇息,走到山脚下时,嘉树回头看了看山顶,那座古寺在群山群树的围绕中隐匿着,雄踞于一方山头,目送作为过客的她从山脚下走过,然后继续迎接远来的客。

    嘉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何辉,不知道是地方太小,还是缘分太深。她与居哲说说笑笑的走进农庄,服务员带着她们去单独的小包间,嘉树问道:“你们这里住宿一晚多少钱啊?”

    “是这样的,我们房间类型不同,收费也不同,等一下给您拿详细分类看好吗?”服务员始终挂着标准的微笑,比起县城许多高级宾馆的服务生态度还要好。

    “好,谢谢。”嘉树笑道,转身对居哲说:“那就住一晚吧?”

    “听你的。”居哲抿着唇点头。

    两人刚到包间坐下,嘉树身后就传来何辉的声音:“嘉树?”

    她转身过去,见是何辉,诧异里带着几分抗拒的冷漠,淡淡的说:“你也在这。”

    “是啊,真是巧了,没想到咱们俩缘分这么深。”何辉依旧是那副大半,二八分的头发,白衬衫红领带黑西装。有些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方框眼镜,圆润的脸一笑,露出两个长长的酒窝来,显得眼睛更小了,不了解的人大概看不出他毛孔中的油腻,还会觉得这人和善好相处。

    “我们已经结束了。”嘉树抱着手臂,半倚在椅子上,看着他身侧的门框说。

    何辉欸了一声,伸手将腋下夹着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白胖的一双手将嘉树的手掌包住,像是没看见房间还有第二个人似的:“嘉嘉啊,还生我气呢?都是我不好,这么长时间也没联系你,你得相信我有苦衷啊!”本来那晚权衡之间,何辉就不再对嘉树抱念想了,可今天突然看见她,那种阳光活泼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像是看腻了的花瓶,又发现了隐藏的妙处,不想放弃了,想着女人一向心软,好歹快三年的感情,哪能说放就放下,说不定今天是从哪知道他要来,特意跑过来的呢?

    不得不说,男人要是自恋起来,也是什么都敢想。

    嘉树皱了皱眉,突然对他无比厌恶,这情绪从前从没有过,是突然之间产生的,嘉树甩开他的手:“何辉,你有完没完!是你先结束的,我跟你早就该结束了,别再缠着我了!”

    “居哲,咱们换间屋子吧。”嘉树不再理何辉,转身对居哲说着。

    他一向是聪明通透的人,对两人之间的事默然不语。顺着嘉树的话刚起身,何辉就走了过去:“有朋友啊?我怎么没见过?新认识的?”

    “你好。”居哲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出于礼貌仍握了手。

    “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大学毕业吧?在哪工作呢?”何辉用一种年长者赞赏小辈的语气询问着。

    嘉树向一旁挪动了一步,拉着何辉的胳膊推他到了一旁去:“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我们要吃饭了。”

    “嘉树,你看你!这点事怎么还过不去了呢?”何辉凑上前,笑眯眯的说,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嘉树彻底没了耐心,冷冷的盯着他,红唇微启,利落而厌恶的吐出一个字:“滚。”

    何辉脸色终于变了变,转瞬就又挂上了招牌笑容,压低了些声音:“好歹跟了我三年,这才几天,怎么跟玫姐学着养起了小白脸?你有那个资本吗?”

    这一句话里寥寥的几个字,一个个狠狠的砸在嘉树脸上,好像把她的心脏踩在了脚底揉弄,居哲见状走上前去,侧身将嘉树挡住了些许,淡笑:“何先生喝过中药吗?”

    “啊,喝过!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何辉一愣,笑呵呵的问道。

    居哲仍抿着轻轻浅浅的笑意,礼貌而疏远:“那你应该知道,喝完一碗药,碗底一定会留下一层药渣,中药渣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用来泡脚还会把皮肤染上色,更多的是倒进花盆当作肥料了。”

    何辉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这么突然一讲,他一下子还没太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药渣于人体无害,都说浓缩的是精华,可是我吃过之后才知道难以下咽,而且没有价值。后来我又发现,很多人就像药渣一样,无能无趣无赖没担当。”他的声音一向如人一般温润,但此刻侃侃而谈中却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还带着一丝......生动,单纯的生动。

    嘉树在旁边扑哧一笑:“你要一个药渣有什么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