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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借酒消愁

    因阮筠怕高,硬是不肯顾沉御剑,二人徒步从山顶走到山脚,从天明走到日落。一路上她将撒娇耍赖的招数都想了个遍,认定阮宁不会罚她了才心满意足。

    没成想山脚下只留了个孤零零的小木屋,阮宁常用的生锈的长弓也不见了,后院青苗尽已蜡黄,蔫蔫地伏在地上。

    如出一辙,案上留了封书信。她抬手拂去积着的薄薄一层灰尘,开启了离别。

    “清河殿是个不错的地方,好好过。天涯无际,江湖缘见,勿念勿念。”没有文邹邹的词藻,没有催人泪下的离情,信如其人洒脱飘逸,无拘无束。

    许是浓雾未散,才叫视线模糊,不知哪儿来的一簇簇露水匀湿了泛黄的笔墨。

    光阴化作了弦上箭,一张弓早已弯成满月,这一刹那手指微松,羽箭便离弦破空而去,一如既往的射向了深林里跳脱的兔,火光腾起,兔肉飘香,可围着篝火的人却只剩她一个了,薄凉而孤冷,未免食之无味。

    阮筠将薄薄的宣纸揉了又揉,想要狠狠地丢到河里,让它顺流而下,飘到北山北,到看不见的地方,最终却又将它展平,纳入怀中。

    她吸了吸鼻子,仰面瞧着房梁上新挂起的蜘蛛网,好久才遏制住心头酸苦,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对顾沉一摊手笑道,“好啦,我无家可归啦,以后就要赖在清河殿啦。”

    顾沉罕见地敛了笑,他的掌心抚过阮筠的头顶,温暖而有力,嗓音是一贯的温润如玉,却字字铿锵:“小师妹,随我回家。”

    与阮宁的分别实在让阮筠很伤心,听戏文里唱的,此时必得来个借酒消愁,而她记得三年前爹爹在东边的一颗老槐树下埋了两坛子好酒,盘算着十年后开土来取。于是,她很不客气地指挥着顾沉帮她挖土偷酒,光是想想老酒鬼日后回来见不着酒痛心疾首的表情就觉得十分解气,一手抱了一坛,心满意足地回了清河殿。

    戏文里说借酒消愁必得等夜深了,当空一轮冷钩残月时分,寻一处幽清静谧人迹罕至的绝佳宝地,最好再吹上一支凄婉的曲儿,才解得了愁。

    踩着一地月白慢悠悠地晃荡着,阮筠走遍了整座蘅芜峰,也未见得个满意的地儿。她同抱着怀中的酒坛子生闷气,掂量掂量觉着很重,难怪一路手酸的紧,于是揭开封饮了好大一口。

    一阵辛辣霎时间席卷唇舌,呛的她差点咳出泪来。她心想,往日也饮爹爹葫芦里的酒,分明不曾有这般辣人劲道,只道是天地人俱要与她作对,偏叫愁绪又发。

    阮筠赌气又饮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抹去泪花,明明身骨都觉软绵乏力,偏不肯好生坐下,漫无目的地往前晃悠。一路且饮且醉,眼前一派朦胧双影,只道是夜间露浓雾重。偏又春暮夏近,很是燥人,她随手扯了扯衣领,期许能凉快些。

    倏然一阵刺骨寒凉自足下起,霎时间浇灭了心头火。久旱逢甘霖,最是适时。

    阮筠欢呼着朝那一片清凉飞身而去,整个人浸在冷白的河水里,好似搅碎了满天的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