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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骑牛少女之旅

    今日外头异常阴冷,阳光却格外刺眼,具经验来看,颇有下太阳雨的潜质。我骑在牛上,山路崎岖颠簸,十分有碍思考,特别是这样重要的时刻——究竟该不该打伞?谢毓给我画的脸会不会花?要不要补补?

    俗话说,这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我如今落得这般地步,全拜那三个不作为的“有志青年”所赐。

    一瞎,二傻,三娇气;空有一番热血,却比我个姑娘还要矫强。由此可见,俗话有偏见,内容待批判。

    记得那日,我和谢毓从后巷中出来,许是穆言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大变活鬼”,当场就吓晕了;反而紫云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我打转,左手扯扯头发,右手掐掐脸,嘴里还喃喃自语:“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鬼啊!”

    谢毓眼上蒙着白绸,面色含春,似乎光感不错,一个不留神,摔进了坑里,留我和紫云面面相觑。

    这下可好,还没去上川宴,残了两个,傻了一个。

    “青青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紫云扯着我头发,看了看倒地的二人,满面愁容。

    “兄台别冲动,你先放下我头发。”我把他手掰开,蹲在地上,将谢毓从坑里扯出来,“去找架车,把他们扛上车。别看我,我个弱女子,你难道想让我扛吗!”

    紫云置若罔闻,一手拖着穆言,一手用力拍他的脸:“言兄!言兄!”力气之大,竟把他的脸都拍红了。我赶忙拦着,突然明白什么叫作心如死灰:“别拍了,再拍就该毁容了。”

    紫云根本停不下来,且一激动,闪到了腰,颤颤巍巍的来了句:“青青姑娘……我怕是……不行了……”语罢,倒地不起。

    我陆畅,纵横江湖十六年,从未遇过如斯棘手难题。这仨“有志青年”方才还是一番热血方刚的模样,仿佛天降大任于身,披荆斩棘在所不辞,转眼间便全凉了。

    凉、凉了……?

    “起来啊!留我个弱女子在这干甚啊!”我朝他们喊,四方是前所未有的霎静。

    毋庸置疑,我怕也是要凉了……

    最后的最后,我从紫云的钱袋子里掏出几十枚铜钱,硬是从个农妇手上租下一台牛车,把这几厮一手一只的扛上去。紫云还不老实,周身反骨,扭着扭着,大声叫呼:“疼!疼!轻轻轻点!!”仿佛谁轻薄了他。

    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呼上他的腚:“闭嘴吧小公子!我个弱女子在这扛你,你还这般啰嗦!”

    紫云似是受到了极大委屈,坐在车上,捂着脸,满眼惊慌:“你……你……你竟敢……”

    “我作甚了?”我把谢毓甩到他跟前,一脚踏上牛车,欺身压上小公子,展现了番少宫主的基本素养——凶神恶煞。

    “你……你竟敢打……打我的……”

    “不就是打了你屁股,要不要这么计较?身为个男人怎么这般婆婆妈妈!”

    紫云愣住了,像是被我的“污言秽语”吓懵了。果真是温室里的小公子,竟还经不住几句挑拨。

    “你、你……”他的脸涨得通红,指着我鼻子,语无伦次了许久。

    我架起手,看看这小公子打算骂我些什么,忽地扯嘴一笑:“你不会是想骂我无耻下流吧?怎么这般没新意?”

    他的脸瞬时煞白,唇角微颤,眼睛一眨一眨,泪珠子都要滚下来了:“你不是人。”

    “我自然不是人。”我叉腰猖狂大笑,“我是女鬼啊!你不是知道的么?不是对我还挺感兴趣的么?”

    紫云僵住,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那凄厉,真是连厉鬼都比不上。

    这下轮到我懵了,这小公子,怎么就真哭了?!

    “你哭什么?求你别哭了!”我靠前,他退后把头一拧,誓死不看我。

    我戳了戳他的肩膀,他一手把我拍开,哭得那叫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把手放下,从牛车上起来,“咱别哭了,行不?”

    他不理我,越发肆意张扬,卯足了劲,像是要把整条街上的人引过来。

    “祖宗啊!”我给他跪下,“你别哭了成不成?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我该死!我无耻!我下流!我不配做人——呸,做鬼!求求你别哭了。”

    我陆畅,纵横江湖十六年,第一次跪的人,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公子,若他也配被称作男人,我怕是男人中的真汉子,能屈能伸,堪称大丈夫!

    呵,出息。

    紫云可算停下了,把脸一瞥,瓮声瓮气道:“你坐到前头去。”

    我看向前头,只有一头啃草的老黄牛:“你让我赶车?!”

    “不行吗?”他瞪着我,泪眼汪汪。

    “行行行……”我摆了摆手,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便是了。

    坐在牛上,拖着这仨,我一路郁闷得心口发胀。想起玉溪,只觉他简直是天上月,夜中星,美好得不行。

    不就是砍了我两次么?这有什么!

    不就是喜欢男人么?这又怕甚!

    起码人不会这般哭哭啼啼,唠唠叨叨。说砍就砍,说弄死谁就弄死谁,生杀予夺多么果断!既不折磨人,亦不让人感觉生不如死,实乃北荒苍茫野的好杀手!

    我错了……是我从前不懂惜福,早该让玉溪把我杀得透彻些,再找个道士做法把我埋了,也就不必在这受尽紫云折磨,伤身伤心。

    我一路驾着牛车,黄沙白尘啪啪打我脸上,紫云坐在车上一声不吭,旁边躺着俩重度伤残人士。

    “剩下的路该怎么走?”我回头问紫云,他猛然起身,却恰好被我瞥见他凑近谢毓的脸,盯着他眼眸上的白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