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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童言

    二三九 童言

    箫尺收好莫不痴的亲笔信,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谷哥儿伸出手,撅着小嘴:“先把我的东西还我!”

    箫尺让亲兵收拾好案上的诸般物事,重新打好包裹。 箫尺将包裹亲手递还给谷哥儿,谷哥儿仍是将包裹背在背上,怒气未消,一言不发。箫尺也不理会他,令人前面带路。谷哥儿无法,只能悻悻地跟在箫尺身后。

    雨势未歇,亲兵撑开了一柄大伞,将箫尺罩在伞下。谷哥儿不愿与箫尺共伞,仍是自己撑着那柄褐色的油布伞。箫尺看到谷哥儿的样子,不知怎么便想起了星子小时候的模样儿,暗暗叹息一声,还是那时候的星子乖巧可爱一些。

    安置星子的营帐就在左近,行至帐前,帐外的兵士见主上来了,忙行礼问安。箫尺略一沉吟,让随从亲兵皆守在帐外,自与谷哥儿进帐。

    掀开帐门,眼前的情景却让箫尺吃了一惊。星子静静地俯趴在营帐一角,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仍在昏迷之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身下的草垫子已被血迹浸染。而箫尺吩咐照看星子的子扬,却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大作。箫尺气不打一处来,星子怎有这样的属下?将自家主子扔在一旁不闻不问,对其生死安危全不在意?

    箫尺上前,不轻不重踢了子扬一脚。子扬惊醒,腾地跳将起来,见是箫尺,复又坐了下去,睡眼朦胧地问:“大王有什么事么?”

    箫尺克制着怒气,指一指星子:“他怎样了?”

    子扬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揉一揉眼睛,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漠然回了一句:“不知道,管他的呢,早死了早好!”

    早死了早好?箫尺恶狠狠地瞪了子扬一眼。暗道,星子若有个什么好歹,我定要此人陪葬!忽又想起,星子竟然在遗书中将后事托付于他,要他代为照顾养母。既然如此,星子待他应是不薄。也不知星子到底怎么想的,种种安排都极为古怪,是刻意为之还是稀里糊涂?

    箫尺无暇去追究子扬,快步走到星子面前,见他面如金纸,嘴角数道暗色的血迹蜿蜒而下,似已没了气息。箫尺一惊,伸手探他鼻息,气若游丝。箫尺知他内伤不轻,忙取出一枚疗伤的药丸喂他服下,手掌抵住他背心,缓缓地度了一股真气进去。

    触手之处,箫尺忽觉有什么不对,忙收了功。欲要揭开星子背上残破的黑衣查看伤势,那黑衣却与血肉粘在一起,紧贴在身上。箫尺等不及,狠心一扯,破衫连着血肉撕下一大块。昏迷中的星子只是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并未苏醒。扯开衣衫,深嵌入骨的七点寒芒赫然在目,如夜幕下的北斗七星闪闪发光。

    箫尺陡然脸色大变,呼吸皆似暂停,倏然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变了调:“透骨钉!”

    跟在身后谷哥儿乍见星子惨状,亦跳着脚嚷起来:“星子哥哥怎么了?是你干的吗?”

    箫尺被他斥问,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忽想起子扬,转头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箫尺和谷哥儿惊诧莫名,子扬仍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抱膝坐在地上,懒得起身,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呵呵,这可不关我的事,大王不如直接问问皇太子殿下?”

    子扬将“皇太子殿下”几个字咬得极重,箫尺一愣,登时醒悟。星子如今在赤火国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这等酷刑除了皇帝本人下旨,谁还敢加诸于他?但透骨钉如此凶险残酷,皇帝竟能对他下得了手?虎毒不食子,那暴君当真是铁石心肠么?既施以酷刑,又令星子掌兵,是什么道理?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星子只是一介傀儡,军中另有人主事?这虽然与箫尺安插的眼线从北军中传回来的消息不同,但却吻合星子此番怪异的举动,不然他怎能单身犯险?何况,那暴君素有城府,若将大权皆交到星子手上也不合常理。而星子一心求死,是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之举么?但暴君立此傀儡,又是何深意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箫尺不及仔细查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如何,眼下要紧的是先救治星子。箫尺复仔细端详星子的伤处,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七枚透骨钉是令人闻之胆寒,受之魂丧的七星连珠!原来他竟是带着透骨钉挨了近两百下军棍!身上无伤的强壮汉子,挨两百军棍已足以毙命,而于透骨钉之下,再受此刑责,岂止是十倍之苦,直可惨绝人寰!

    箫尺一旦思及,竟不寒而栗。难怪星子不住地口吐鲜血,数度昏厥。他从头到尾一声未吭,竟能忍耐得住!若是换了旁人,只须几棍子便鬼哭狼嚎,满地打滚,惨叫求饶了吧!箫尺不由为错怪星子而略感内疚。他不愿去衣受刑是怕我看见这伤势么?当时我察觉情况不对,或许就该停了责罚。不过……箫尺复泛起一层疑虑,身受透骨钉之后,功力尽失,他为何竟然还能与我比武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