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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四 自责

    三二四 自责

    星子默然。 良心的不安远比身体的痛楚更为难捱!不经意间,这句话竟如利箭透过肺腑,星子心底深处,忽有什么地方坍塌了一块……人生在世,历经艰难,无非是求一个心安,这正是我长久以来所苦苦追求的,但也恐怕是天下最难不过的事情了!星子眼中热泪涌动,大哥,你与父皇终究是泾渭分明,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你曾经教导我的,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见星子尚有些犹豫,箫尺加重了语气,“星子!你本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向来深明事理,当机立断。不就是一顿鞭子么?这些年来,你挨了多少次鞭子,数也数不过来了,这算得了什么?怎么还象个没见过世面的娘们一样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你认为我就是这么没用么?”

    箫尺的话说到这份上,星子无法再推拒。迟疑良久,终于几不可察觉地轻轻点了下头……箫尺舒了口气,正待说句什么,星子复又跪下了,深深叩首:“陛下,陛下既然坚持,臣愿遵旨,但尚有一事,罪己诏……臣恳求陛下,无论如何收回成命!”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能为了我一人而下罪己诏?何况我早就说好了,愿为奴为仆,有功不赏,有过重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分内之责。

    箫尺剑眉一轩:“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星子果然不再做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密室内陷入古怪的寂静,就连空气也似凝固了,令人窒息。僵持了约有一盏茶功夫,箫尺不得不妥协:“这是你的条件?”

    “是!”星子的回答毫不含糊,“臣恳求陛下!”定下心神,想出些理由,“如今国内国外尚不太平,正当陛下立威立德之时。而臣不过是一介北朝质子,身份微妙,陛下若贸然因臣而下诏罪己,恐落人口实,为人所乘!致使朝中君臣生隙,或再起风波。还望陛下斟酌损益,从长计议。”

    罪己诏……犹记得,自己也曾亲手拟就了一份罪己诏……当初父皇西域被困,山穷水尽之时,仍不肯就范,自己为息事宁人,不得不铤而走险,迷倒父皇后,越俎代庖,操刀矫诏,事后父皇雷霆震怒,几乎令我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现在大哥要主动下罪己诏,却轮到我来苦苦哀求他放弃……

    “那……”箫尺眉心深蹙,星子诚心进谏,以前拒绝了他太多次,箫尺便不愿再违了他心意,沉吟少时,复开口道,“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如此,我拟好罪己诏后,便交存于你,是否昭告天下,何时公布,皆由你决断。”

    大哥既然作出了让步,星子虽仍有不甘,也只能见好就收:“臣叩谢陛下天恩。”复想,大哥将罪己诏这样重要的东西交存于我,而我在这苍冥国中,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又怎么处理?若传给外人得知更是不妥。如果我偷偷地烧掉,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星子谢恩未已,箫尺已在催促:“时候不早了,这就开始吧!”

    “这……”星子面上却仍有难色,“方才是臣失言,臣知道错了,陛下能否饶了臣这遭,臣以后再不敢乱说话……求陛下开恩!求陛下保重龙体!”星子是想求箫尺减免后加上的一百鞭,一声“罪臣”加一百鞭,这种规矩,就算大哥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啊!

    星子话还没说完,箫尺已不耐烦地打断他:“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才答应了一条又来一条,还有完没完?再多啰嗦一个字,就再加一百鞭!”

    星子暗自叫苦不迭,罚人不如罚己,大哥深谙此道,竟把他自己当成了“人质”来要挟我!真是打蛇打七寸,把我吃得死死的!可是……大哥是一国之君,这两百鞭他又不会允许我放水,明日他带着满身鞭伤,如何当朝理政?如何阅折议事?大哥,我宁愿翻倍受罚,只求你收回成命!……星子这句话在喉间滚来滚去,到底不敢说出口,怕会火上浇油,惹怒箫尺。当初我用苦肉计对付父皇,如今大哥却用苦肉计来对付我!

    箫尺又催促了两次,愈发声色俱厉。星子只得恭恭敬敬再三叩首,却无言语。礼毕,终于持鞭站起。箫尺亦默然转过身去,干净利落地脱去黑袍,褪了长裤,仅留了一条深青色亵裤,露出肩背矫健结实的麦色肌肤。

    箫尺双手撑住墙壁,背对着星子,冷静地下令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