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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豆芽少年

      小和尚今儿有些郁闷,因为早上没能拦住那两位女施主进后厢房,被萝卜大师好一顿臭骂;骂完了刚刚再去大殿迎客,就发现一群香客从大殿中跑了出来,他在寺门口拦都拦不住;等里面消停了,就看到番薯大师提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那个人还在滴着血。

  尤其是番薯大师提着的那个人,整个脸都是惨白,眼眶突出,那双眼都是红的,他身上的血,也在地上拖了老长老长。

  小和尚从入寺以来,就是死了的动物都没见过几只,何曾见过这还是死去的人,当时就吓得双腿直哆嗦。而番薯和尚则是打着哈欠从他身边走过的,完了还不忘关照了他一句:“豆芽,记得洗地啊!”

  豆芽就是小和尚的法名,因为他长得那时面黄肌瘦,身子骨就像是豆芽茎一样,一颗大圆脑袋又像是豆芽上面那颗豆子,这法名可是比番薯的法名更贴切本人。

  因为要洗地,所以豆芽都没赶上吃到中午饭堂的饭。

  其实豆芽也没迟到多久,一般来说饭堂都是在巳时三刻准时开饭,豆芽在洗干净拖布之后,正巧听到了饭堂的锣响,可从井边到饭堂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当他赶到的时候,桌上那个大米桶里那是一颗米都不剩了。

  番薯端着他那碗堆得比山还高的的米,缓步走过豆芽旁边,看了眼豆芽,赶紧三两口就把这碗饭给吃下了肚,豆芽一直在想难道这番薯大师吃东西都不用嚼的吗?

  那边萝卜大师已经吃过饭,又在对着层峦叠嶂吼起了他的秦腔;阿寒右手草草扒拉了两口饭,左手还不忘记那刻刀刻着佛雕;方丈带着青菜大师和馒头大师都是在自己厢房里吃饭的。

  这庙里除了自己、阿寒和方丈,一共有十个和尚,但就这十三个人,就吃了足足三大桶的米饭,豆芽有的时候都在怀疑那帮师父都是怎么吃的,难不成他们都是饿死鬼投胎?

  豆芽饿着肚子在饭堂里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那边已经吃完的番薯把碗扔在了桌子上,上,看着捂着肚子的豆芽,问道:“怎么了小豆芽?”

  “饿---”豆芽回答道。

  “饿就对了!”番薯说道:“记住了,世事皆因果,这辈子会饿,是因为上辈子吃太多,挨过这辈子饿,方得下辈子足。”

  “哦---”豆芽点了点头。

  “记得把碗给洗了。”番薯说了一句,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馒头扔给豆芽:“下次记得来早一点。”

  “谢谢番薯大师---”豆芽对着番薯双手合十行礼说道。

  番薯摇了摇头,下辈子?

  佛循因果,受尽人世苦难,可换得好轮回。

  只是番薯从来不信,你连这辈子都活不好,凭什么觉得能活好下辈子?

  就凭你喝了那碗孟婆汤然后把这辈子的苦都忘记了吗?

  番薯看着豆芽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走上了前去,和他一起收拾了起来,而后番薯跟着豆芽去了寺庙后山,在那边一溪水边清洗。

  山高水透,石清天碧,溪水潺潺,声若春铃。

  林中空秀,也无人踪,唯有鸟雀穿梭树影,欢呼雀跃,展翅飞翔。

  秋来落叶,窸窸窣窣,半边枯木,半边金红,飘于溪水之中,看水面上下一色,如银带金辉,萧瑟不悲,只因落叶护花,可感蓬勃之力于地脉;流水不凉,只因清澈映锦,如广天阔地揽于镜。

  若是能躺在这里看天听水,醒了就直接喝这甘冽溪水,倒也是自在。

  “嘿,小豆芽,这地儿还不赖啊。”番薯深吸一口此处空气,青草香伴着甘甜尽如肺里,换一口浊气吐出,番薯只觉得一贯通透,神清气爽。

  “怎么找到的?”番薯问道。

  “之前寺里来了只灰狗,老被来上香的香客家小孩子欺负。”豆芽说道:“有次那狗腿被打折了,我就帮它包扎了下,它就带我到了这里。”

  豆芽刚说着,就听到“汪呜---”一声,一只小灰狗从林子中窜了出来,在豆芽脚边蹦蹦跳跳的,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阿旺---嘿嘿---”豆芽看见这只小灰狗也很高兴,将手里抱着的饭桶和碗盆全部都扔到了溪水里,而后伸手就要去抚那小灰狗。却不想那小灰狗突而面露凶相,向后一跳,死死盯着豆芽的手,怎么也不让豆芽碰到他。

  “阿旺---你怎么了?”豆芽还试着去碰这小灰狗,但那小灰狗依旧是龇牙咧嘴,不让他碰。

  “这狗,有灵性。”番薯说道,他走进了小灰狗,那小灰狗依旧是对着他龇牙咧嘴的,还不断叫唤着,却不敢接近番薯分毫。

  “狗鼻子都特灵。”番薯说道:“我们身上有它不喜欢的味道。”

  “什么味道?”豆芽问道。

  “这狗常在寺庙出入,自然沾了佛性。”番薯说道:“你平时都喂他吃什么?”

  “寺里要是有余的米饭,我会偷偷留一点给它。”豆芽回答道。

  “那是了。”番薯点了点头:“它和我们一样只吃斋菜,自然对你我身上的血腥味极为敏感,况且,这还是最腥的人血味。”

  豆芽赶紧闻了闻手,把手伸进溪水里洗手。他一点一点搓着手上的皮,仿佛是要生生把皮给搓下来一般。

  “别白费力气了,洗不掉的。”番薯说道:“人呐,一旦手上沾了血,一辈子都别想用水洗掉。”

  “那---那该怎么办?”豆芽有点慌了。

  番薯笑了笑,脱光了自己的上衣,一下子跳到溪水里,给自己冲了个澡,然后走了出来,从衣堆里拿出一壶酒,直接从脑袋上面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