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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惊涛剑姜泽是个极有分量的人,他的剑也极有分量,只有那么有分量的剑才能挥舞出惊涛之势、惊涛之力。想要找到姜泽是件很容易的事。一个有既有名气又有钱财却无家的男人在夜晚能去什么地方?人总是会寂寞孤独,添香居便是个能消解寂寞孤独的好地方。这也是个很好找的地方,诺大的烟柳巷里最高最大最热闹的就是添香居。姜泽就在这,在最好的香房里在最好的床上在最好的女人身上。

    姜泽本该有个很愉快的夜晚,可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愉快。没人在这种时候被打扰后能愉快得起来,所以姜泽非但不愉快还很愤怒。方穷的脸上仍旧带着那张狞笑的钟魁面具,那张面具也很好的阻挡了姜泽的目光。

    方穷道:“穿上你的衣服,拔你的剑。”

    姜泽冷笑,然后他趴下身凑到那个早已被吓傻了女人耳边说道:“别怕,这碍事的人一会就会离开,被抬着离开。”

    那女人只是木讷的点点头,看来她的确是吓傻了,或许是方穷的面具太过吓人也或许是因为接下来注定会死一个人。

    姜泽穿好衣服拿起他的剑,他的剑是把看上去连柄带鞘都很平凡的剑。你若当真以为这是把平凡的剑,那你一定会是个愚蠢的人,愚蠢的死人。方穷不是愚蠢的人,更不是死人,他面对着这把剑,已然感受到了这把剑的分量这个人的分量。拿着剑的姜泽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就好像他刚才根本未曾动过怒似的。方穷也平静了下来,他们彼此注视等待,然后突然间姜泽出剑,姜泽用剑并不像平常人一样刺,他用剑是劈和斩,他的剑舞得极快一层叠着一层就像惊涛一样。你就算招架住他的第一剑也无法招架住他如惊涛般的后续剑招,更何况那把极有分量的剑已有了惊涛之力。方穷的眼睛却亮起,他用剑和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刺,这一刺已经从惊涛骇浪中穿过,从姜泽的胸膛穿过。那把很有分量的剑落在地上的响声居然盖住了姜泽倒在地上的声响。姜泽死的时候是睁大着眼睛的,他到死也没明白方穷怎么能刺出那么可怕的一剑。

    方穷看着睁大眼睛的尸体不由想起了鱼,鱼死的时候也是睁大了眼睛的。可人命怎么能和鱼相比?方穷在桌旁坐下,开始喝酒。和大多数人一样,他难受的时候也想喝酒。他为什么难受?杀一个无怨无仇的人就是件另他难受的事。添香居的酒都是上了二十多个年头的好酒,喝起来又醇又香。但却方穷喝不出丝毫香醇,因为那已经无关乎酒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吓得更傻了,方才还躺在一张床上的人现在却躺在了地上,她想叫出声却又不敢,生活的逼迫下她毕竟也是个见过很多事的女人。

    女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姜泽开始为以后盘算。姜泽在的时候,她只服饰姜泽,现在姜泽死了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将来,她已经习惯了服饰一个人的生活,她实在不想再回到以前,所以她将目光放在了正在喝酒的方穷身上。这个人比姜泽厉害,所以她觉得可以试一试。女人掀开了被赤着脚裸着身下了床。正在喝酒的方穷身子突然一僵,女人温润如玉的身子已经紧紧的贴在了他的后背,女人的手像水一般抚在他的胸膛。这如水的动作却能点燃任何男人心中的火。方穷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反身啪的给了女人一耳光。

    方穷觉得很想吐,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风尘女子竟真的如世人唾骂那般无耻。方才这女人才和姜泽在一起缠绵,现在姜泽刚死她就开始勾引其他的男人了。背叛是件可耻的事情,更何况背叛的是个死人。方穷看着这这个女人,他又觉得很心痛。这是个漂亮而年轻的女人,像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女人本应该找个人嫁了才是,可是她身在青楼,她身不由己。人活在世上总是身不由己的。没有哪个女人生来就是****的。方穷觉得痛苦,觉得迷茫。他本也不愿成为那把剑的。他和这个女人又有什么不同?方穷不愿再想,他一头撞碎了窗户离开了这,只留下哪个女儿人兀自颤抖,那鲜红的掌印无声的嘲讽着。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寺庙本该是个暮鼓晨钟的地方,但寒山寺的钟声却总在半夜里敲想。在寂静廖然的夜里,钟声好像能在江面荡起涟漪,远远的泛开。方穷出了城沿着江走,他漫无目的时候便听到了钟声。寺院的钟声总能给人以宁静,方穷想要宁静,于是他追随钟声而去。寒月下寒山里寒山寺,朱红色的大门外,方穷沉默许久。他取下自己的面具,纵身跃上寺外的一棵大树上,在树上他藏下了面具和剑。

    方穷轻轻的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虽然今夜明月高悬,但小和尚手里仍旧拿着盏烛。

    小和尚道:“施主来可有何事?”

    方穷一时愣了,他究竟为何来此?他不过是被那钟声吸引而来的。他不知道如何答话,他便不答话。

    小和尚也愣了,犹豫了片刻道:“那施主请随我来吧,我为施主找间厢房。”

    方穷点点头,随着小和尚往寺里去,也就这个时候,寒山寺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宁静的钟声。

    方穷好奇道:“小和尚,你们这怎么晚上还会敲钟?”

    小和尚回道:“那钟声是叫师兄起来练功的。”

    方穷道:“练功为何又要在晚上?”

    小和尚笑道:“施主有所不知,出家人早晚有功课要做,寺里人少平日白天里招待前来的施主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练功。”

    “和尚练功干什么?”

    问这话的却不是方穷,插嘴的人座在寺院的围墙上吊着腿,寒月下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戏虐。

    方穷道:“是你?”

    这人是谁?赫然是李四,杀人用四把刀的李四。一年前那场决战后李四亲手埋了席莫,而席莫现在却并没有躺在他为他买的棺材里,这件事情若是李四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想法。

    李四从身后掏出坛酒来笑道:“能遇到个能喝酒的人,这酒总算没白带。”

    小和尚恼道:“施主不敲寺门便入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寺里喝酒!”

    李四笑道:“佛门里不能喝酒?”

    小和尚道:“不能!”

    李四又笑道:“那公孙大师怎么能喝酒?”

    小和尚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小和尚窘迫而气恼。但他不能回答自有人能回答。

    “因为公孙大师在寺里已没人能管。”

    说话的人推开厢房走了出来,这人穿着身道袍但头上却烫着戒疤,他的眉粗而泛白,这是个老人,一个爱喝酒的老人,因为只有嗜酒多年的人才会有那么鲜红的酒醩鼻。更何况他现在手里就提着个酒坛子。

    “公孙大师。”小和尚恭恭敬敬的说、恭恭敬敬的行礼。

    非僧非道非俗公孙大师又唤作俗道僧。公孙大师学道二十年学佛二十年还俗二十年,懂佛法知道理通世事,当今天下之大妙人。

    李四笑道:“这里没有人能管得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