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来了啊。”

    那曾经想要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父亲用此生最为细弱的声音问候着他的女儿。人之将死，或许也是这也一生最为明白的时刻。他年轻时爱上一个女子，却因得不到而用尽各种手段将她捆绑在身边，又因为怀疑而伤透了她的心。甚至差点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

    看着纱幔下缓缓伸过来的手，耶律长安迟疑了，她怕她的父皇会再次伤害她。

    她以为她不再害怕，以为她不再在意以前的事。但是事实却是那道疤一直留在她的心里，以至于怕到不敢伸出手去。

    “长安是恨父皇的吧。”

    “长安，你长的真像你的母妃啊。看到你，父皇就想起了你的母妃。咳……你还不知道你的母妃长什么样吧。”

    “父皇跟你说说你的母妃好不好呀。咳咳……”

    “她是那样的明艳不可方物。父皇……咳……第一次见她是在你外祖父的书房里，当时父皇正在和你的外祖父品赏一副名作，她怒气冲冲地冲进来像是要找你外祖父辩论什么事，只是见有客在此，便默默关上门退出去了。可是父皇却看到了她的眼眸里被泪水充斥。”

    “父皇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我问自己说，耶律湛，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子了。”

    “当时父皇已不是翩翩少年。可就是那样，我还是不顾一切的把你的母妃带到了我的身边。后来你的母妃怀了你，长安。父皇这一辈就没有姐妹，你们这一辈也全是你的兄长。你的到来无疑是整个耶律家族的幸事。”

    “可是你的母妃呢，丢下你就撒手不管了。父皇就想，看到你过的不好，是不是她便会回来照顾你了。可是皇后却把你照顾的那么好，于是那天夜里父皇去了皇后的寝宫，”

    “父皇对不起你啊，后来父皇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你的母妃，是再也回不来了。”

    骄傲一世的皇帝，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一番话。

    “父皇……”

    堇姮殿内，耶律长安从梦中惊醒。她又梦到八年前父皇去世的那一天了。她记得，父皇的最后一句话：长安呐，父皇终于要去找你母妃了。可是她的父皇说了那么多的话，却并未提到她的母亲到底是如何去世的。

    在寝殿外屋值夜的倩儿听到声响后推开门走进来，拿了火匣子点燃了烛台上的灯火。倩儿是耶律长安的贴身宫女，在耶律长安身边伺候了十年。

    “殿下又梦到先皇了？”

    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扶着杯沿喂耶律长安喝下，轻轻拍了拍耶律长安的后背。这些年耶律长安隔些日子便会梦到先皇驾崩的事，从梦中惊醒。

    “什么时辰了？”

    咽下嘴里的水，微微揉了揉眉心耶律长安捂着胸口虚弱地说。八年来她反复地做这个梦，也不是是害怕，只是每次梦里的画面会让她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儿时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刚到四更。殿下再睡会儿吧。奴婢在这儿守着您。过几日是十三爷的生辰，明日您还得去宣亲王府帮着张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