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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银白月光,幽幽泛白。

    身披降色大披风,柳絮杏手里揣了只大粗布包,偷偷摸摸的避人耳目离开音堡,细看露出布包外的物品,竟似一把琴?

    原来她终是无法弃亲身父亲的生死安危于不顾,将“怒潮琴”给偷出欲交给海家,甫出音堡后,便有二名男子接应她,一起前往苍山下“交易”。

    柳絮杏将琴护在怀里,神情满是不安,在经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后,柳絮杏见到了那身负筝,名为海燕的男人。

    与她同行的两人回到那男人身边,身后另外候立着二人,将一名眼覆黑巾,手被反绑在后的男人押着,柳絮杏凭那身形与轮廓,认出那人便是她的父亲。

    “依照我们先前说好的,琴给你,把爹还我。”柳絮杏手将粗布包紧抓在胸前,眼神既是恐惧又坚定。

    见眼前的绝色美人,眼眸中流露出如小鹿般的惊惧神色,海燕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喜爱,他微笑着,“说实在的,留下你爹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他先是背叛海家,后又出卖夏氏夫妇,像他这样反骨无道义的人,真不知道还有何生存价值?”要不是海家老爷言明,要留下他的性命作威胁,他早该死了。

    “你闭嘴,你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你不顾同亲之情,将我爹以非人道的方式囚禁,后又率众血洗柳叶山庄,像你这种背负多条血债,却丝毫不知反省,仍恬不知耻的在此大放厥词,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他以为她柳絮杏是深居大院,可以任人欺侮、护骂都不会还口的吗?

    似乎没料到柳絮杏的牙尖嘴利,海燕虽然有些惊讶,但毕竟是老江湖,他一脸无谓的耸耸肩调侃道:“彼此彼此,我这边是劫人财富的土匪,你则是骗人感情的小偷,咱们可说是半斤八两。”

    “少拿我跟你相提并论,把你的马还有我爹还我。”柳絮杏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跟个只会满心计较的人说话,她闹胃疼。

    “马?”海燕挑眉,然后转头瞄向自己的坐骑,他蹙眉,觉得这样的交易好像吃亏了。

    看出他的吝啬,柳絮杏也不客气的说:“用一把绝世名琴,多跟你要一匹马,并不过分。”贪婪之人的嘴脸就是这样,永远舍不得从自己满满的口袋里,多掏出一毛钱,柳絮杏水眸轻扫他脸上的可怕伤疤,内心不禁又多了几分同情。

    颜面有伤变丑不是错,错的是连那颗心也一并腐化,那就太可悲了。

    厉眸停留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沉吟半晌,海燕才缓缓开口:“你还真懂得计算。”

    话出抱怨,却也不再多话,朝身后比了个手势,让人将马与柳晨远交给柳絮杏。

    柳絮杏在交琴之后,吃力地将身体虚弱的柳晨远给扶上马背,趁着对方尚未反悔之际,急策马往音堡方向奔驰,而海燕也在同时间解开包裹,取出“怒潮琴”。

    乍看之下似乎并无不妥,但海燕以指腹轻触刻在琴背后的铭文,却摸到微刺的感觉,当下海燕的直觉便是——手中的琴并非真品!

    “想黑吃黑,有这么容易吗?”将手上的琴扔给身边的人,海燕施展轻功上树梢,振臂将肩上的筝弦放在膝上,见柳絮杏父女俩的身影驾马急驰,筝弦一抹,响亮的刺耳筝声大作,一股挟带霸道罡气从指问进射,穿林枝断叶落,还削落柳絮杏的衣袂一角。

    不知为何被攻击,柳絮杏暗自猜测,也许对方是想杀人灭口,心念一起,玉足急勒马腹,换来骑下马儿的嘶鸣声。

    海燕见一击不中,指下连拨,如刀的筝声,彷似一张刀网罩向柳絮杏,就在柳絮杏身后随风飞扬的披风,遭无形刀气给割裂同时,忽地琴声大起,如剑的琴音也形成一张网,由音堡方向越过疾驰中的柳絮杏父女,精确无误的成功拦截逼命的筝声刀网。

    柳絮杏在惊骇中抬眼,杏眸对上那双正盘坐在距他们不远的磐石上,正襟危坐的夏晏非深眸里。

    深炯双眸里,彷似深不见底的潭水,令她有种全身血液皆被他的眼神给结冻的错觉。

    他——生气了。

    柳絮杏下意识咬了咬唇,愧疚地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四目相接仅此一瞬,随即两人错身而过,紧接着身后传来响如狮吼的狂怒筝音,尖锐奇诡的筝声,似有夺人心魄之能。

    夏晏非敛下情绪,远望那满脸仇恨,一身杀气的奏筝男子,黑眸里积了层疑虑。

    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但心知此刻不容分神,原本沉静的琴声,在夏晏非的指下,成了怒潮翻涌的利器。

    两人虽隔近半里,但筝音追逐琴声,激烈的音符中皆寄宿着杀人狂气,夏晏非心绪沉稳,在一个琴弦重挑的弹指间,先断了海燕的一根筝弦。

    琴音余劲,像是炸开的烟火,在海燕的身上留下数条血痕,随即,海燕身边的同伙也以筝声加入战局,霎时只见琴音翻涌,筝声震天,无形刀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所到之处,林摧木折,就在海燕奏出最尖锐、高亢的声音时,琴音又变,夏晏非双手快速的拨动琴弦,一波波令人气血翻腾的琴音,如崩崖裂石般袭向海燕等三人。

    曲折跌宕的琴音筝声,戛然而止。

    除海燕外,另两位半途加入战局的使筝弟子,内腑受创,当场呕红,筝弦全断。

    夏晏非双手轻按琴弦,冷眼睇向嘴角泛着血痕,却死撑着不愿示弱的海燕道:“我认得你,”他就是当年海家指称被逐出师门的习艺弟子,而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多年前他留下的。

    “哼!认得又如何?我还没有输。”海燕冷声哼着,毁容之恨,令他誓杀夏晏非,正当他还想再奏勾魂筝曲时,自音堡方向又窜来数条人影,思忖不宜恋栈,海燕一声令下,身旁的同黟立刻仓皇败走。

    见敌人已退,夏晏非唇角溢出一抹红,但在身后门下弟子近身之前,他已抬手不着痕迹的抹去嘴角殷色,转身,随即施展轻功回音堡,准备兴师问罪去。

    时近黄昏,远方乌云集聚,空气中蕴着浓重的水气。

    甫回到音堡的夏晏非,还未开口,大总管已近身前来厂请他前往音堡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