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议政殿里，小太监悄悄从八扇玉屏风后面绕过来，拿起摆放在架子上的宫灯布罩轻轻地用剪子剪了一下灯芯，让烛灯燃得更亮，然后放下灯罩屏息着又退了出去，走到耳房后，憋着脸松了口气。

    议政殿里灯火通明，鲁一戈恭恭敬敬地站在皇帝身后，用背在身后的手打手势吩咐其他宫人添一些银碳过来。现在才四月份，晚上仍有些寒气。

    “都商议一下午了。如何？”皇帝有些疲惫地放松了身体靠在黑酸枝椅子背上，鲁一戈连忙到后边给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这一个下午，前方的军报不断快马传入宫中，先是突厥来犯，后又是西北方出现缺口，又副将引咎自杀，这一些列的军报，按路程来推算，至少都是六七天前发生的事情！那现在边境又如何谁都不清楚！但情况恐怕不会变好，这真是太令人焦躁难安了。皇帝现在恨不得立刻赶赴边境查探真实情况，

    “臣愿请命。”苏父当仁不让地站起来行礼，随后其忠心耿耿的副将也站起：“臣亦愿请命。”

    皇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两人，沉闷了一会儿道：“苏将军的儿子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

    “正是。”听到这突兀的话，苏今皱起了眉头，随后便听皇帝道：“今国家有难，男儿当上战场报国。但京城的稳定还需有人坐镇，刘胜留下来吧。朕今日已将苏将军之长子调入精骑营，当保家卫国。此营中俱精兵良将，也随着你一同去吧，也好有个保障。再着上轻车都骑尉杜微昉从副将，户部侍郎黄立荣为监军，随苏将军出兵。”

    坐了一下午，屁股都坐僵硬了，肚子都咕咕叫了，结果却得来这么一个命令。苏今的脸色都快难以维持下去，只能强忍着直到君王赐饭，勉强吃饭后行礼告退。

    这热过的饭真难吃！什么御膳房佳肴，还没有家里李婶儿做得好！

    “将军，将军。”出了红墙宫门，苏今刚抬腿一脚踏上马车，便听见身后急促的呼喊声。是跟了他多年的副将刘胜。

    “将军….”刘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警惕地瞄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后才带着点郁闷的口气小声道：“皇上这次怎么想的？我都跟了将军这么多年出生入死，难道还能有诈？为啥这回要把我留在京城？监视我吗？”

    苏父叹了口气，暗道，恐怕受监控的不是你，而是我啊。他心里有些伤感却没说出口，只道：“皇上留你自然有他的意思。”

    “不能跟皇上再请命派我一块过去吗？”

    “恐怕不行。”苏父立刻拒绝了他，接着宽慰：“安心留在这里，勇儿跟我同去，家中还有次子和二女，麻烦你照看了。”

    “将军请放心，若有人敢欺负将军的孩子，我刘胜撕了他。”

    “……轻点撕”苏父如是说。

    “好。”刘胜点头。

    离开议政殿，送人的司徒皞空同样谈起了这件事：“堂兄，刘副将军一直是苏将军的左右手，两人协作默契，父皇为何要在这么严重的关头忽然换人？刘副将军虽无大智，可其忠心，是尽人皆知的啊。”

    “皇上担心苏将军了。”恒亲王言简意赅，见司徒皞空一副发呆的模样接着补充道：“也是想借此查看军中人心走向。”

    司徒皞空还是放空的状态，恒亲王无奈接着道：“当然了，皇上此意还有许多，比如杜骑尉是皇上这两年欣赏的武臣，想要借此机会提拔，且苏将军和刘副将不可能永远是正副关系，皇上此意也在于为他们培养与其他人协作能力。另外，皇上命苏将军之子随从，恐怕也有看苏家后人是否值得培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