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球中的凝液只剩下角落里一点，一团白色的身影蜷缩在稀少的凝液里。看见c0914钻了进来后，它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和白球融为一体。

    “姐姐，别，别杀我。”

    孩童般绵软的声音又出现了，末尾还带了一声哽咽的小奶音。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它异于常人的长相，说不定她听到这个声音还真的会觉得心软。

    角落里的那个身影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全身被乳白色液态物质覆盖，一双比正常人大了两倍的眼睛里布满了白翳。

    c0914没有因为它装出来的可怜样子放下戒心。她踩过残余的凝胶，灵能继续在全身流转，戒备地盯着它。

    “那些幸存者……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那副样子？”

    接收到她身上传达出来的情绪信号，乳白色的人影瑟缩了一下。

    “完整的人类身体，要确保正常运作，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大了。有人告诉我，有一种成本更低的方式，能够令他们活下来并且在虚拟世界中继续之前的生活。家园未毁，亲朋好友仍在，就像灾难没有发生时候一样。”它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这个方法，就是缸脑培养皿。”

    它抬头“看”了眼c0914，覆着白翳的眼球在眼眶中转了三百六十度。

    “维系整个身体运转需要很多能量，而大脑的重量只有一千四百克，相比整个人来说微不足道。”

    “人类的大脑就像我们的核心，控制身体的运动、情感、语言等等，所有的记忆都储存在这里。只要通过某些方法把它保存起来，获取脑电波传达进入特定的空间，就能实现一定意义上的永生不灭。”

    “所以你就干脆杀死了他们的身体，只留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大脑？”

    c0914想起在虚拟空间中那种对自己的真实生活一无所知的感觉，对她来说这就是一种欺骗，一个囚禁了她的自由和真正人格的虚假世界。

    “我没有杀他们，他们被送来的时候身体各个地方已经濒临死亡，如果没有我的供给，大脑也会因为缺乏氧气和血液在身体里逐渐失去脑信号。”

    它歪了歪头，比例失衡的五官上一派天真。

    “这不正是人类所求的长生之道吗？不需要灵根，也不需要痛苦地进行肢体更换或者基因改造，就能实现长生之道。有什么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了。

    c0914不想浪费时间，踩进它身下的那滩凝胶，伸手抓向它疑似核心的位置。

    它一副无力抵抗的柔弱样子，任由被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下半身一些白色丝络状的凝胶物质随着被提起的身体荡下来。

    “姐姐，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白色的脸上裂开一个占据了大半个脸的弧度：“看到这些神经导管了吗？”它吊在她的虎口上，随意地抬起四肢，弹性很好的丝络随着它的动作被拉起，下端牢固地粘在白球内壁上。

    “它们负责将脑电波通过中转站移入虚拟世界。而我，就是这个中转站，并且提供人脑持续活性所需要的能量。”

    它脸上的笑容不减，童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姐姐杀了我，这些幸存者的人脑就会因为脱离供给瞬间失去活性哦。”

    “留着我，我可以继续为他们提供构建美丽新世界所需的能量。或是……”

    “杀了我，然后，让他们自由地死去。”

    没有眼皮的白色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决定自己的命运，纯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恶意。

    c0914没有就着它的话做出选择，湛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它骇人的外表，静静等它说完。

    紧接着，随时待命的灵能结成护盾，将企图趁她不备时迎面飞来的意识攻击阻挡了一瞬，自身的意识紧跟其后，借着灵能的力量把它猛地打了回去。

    意识的再度碰撞令她看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手上一松，白色人影被弹射回去的能量击中，后背与球体内壁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唔……混蛋女人。”

    它瘫软在弧形的内壁上，四肢因为撞击诡异地扭曲着。

    经过多次碰撞，c0914获得了它核心的位置，她从凝胶里抬出防护靴，对着它的胸口一脚踩了过去。

    躯壳被放在这里，除了意识比较强悍，它本身却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不比一只机械虫的战斗力高。如果有人也能通过护城大阵，并拥有通往此处的阵法机关法诀，那他就能任意摆布这里的所有东西。

    脚上的辅助刻印加大了重量，它被牢牢踩在脚下，暂时无法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开口问道。

    “姐姐杀生前还需要被杀之人的名字吗？以真名，诵往生。倒是和我这躯壳的前一任主人很像。”它面无表情地仰面看向这个闯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