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场春雨，打落了院子里的梅花，倒是桃花陆陆续续绽放。

    国公府的桃花开了，那仙桃山上的桃花也差不多要开了。

    这段时日，林泽一直在养伤，并以此为由住到了名医徐大夫的宅子中。

    他不是有意躲着沈音，而是在徐宅，他能更快得到一些重要消息。

    比如，太子有没有派别人刺杀沈家人。

    一日换药，徐大夫提起京城的流言。

    “林泽，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疯了？”

    “传什么？”

    徐大夫笑道：“传你夫人相貌丑陋，把你吓得不敢回府。你说奇不奇怪，以前都是骂你的，现在开始同情你了。”

    林泽冷哼了一声。

    若沈音算相貌丑陋，那天下能有几人算是美人？

    徐大夫：“不过我劝你赴宴之后，还是直接搬回去吧，别到时真的生了嫌隙。”

    “那又如何，本就是天子赐婚。”林泽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也有些担心。

    沈音误解他，这没有关系，误解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他不愿看到沈音被人误解和诋毁。

    “呵呵，就连皇子的婚事，不也要天子来定么？哦对，明日就是桃花宴了，不知会是哪位皇子好事将近。”徐大夫一边净手，一边眯着眼睛笑。

    从他的笑里，林泽看出点什么，没有明问。

    换完这趟药之后，林泽就回府了。

    他想见见沈音，也想和她聊聊。

    可他只要一接近主卧房，沈梨就会跳出来拦着他。

    “夫人已经就寝。”

    沈梨说起瞎话来不打草稿，这才刚刚过午时，怎么可能就寝。

    被林泽反问后，她又说：“夫人暂时小憩。”

    林泽笑了笑，吩咐子青时，故意说给沈梨听：“子青，替我在书房备好被褥和衣物。”

    等宁国公和近侍走后，沈梨冲进主卧，如释重负。

    沈音好奇：“怎么了？”

    沈梨脸色发白：“奴婢方才说您正在小憩，国公爷冲奴婢冷笑……真怕他突然拔剑杀了奴婢。”

    沈音：“……”

    倒也不至于，他若真的嗜杀成性，早就被弹劾了。

    她安抚了沈梨几句，又唤来平心，替她挑选明日酒宴的衣裳。

    “平心，明日酒宴，我打算带你。”

    那种大场合，她不敢让沈梨去。

    “是。”平心乖乖应下。

    这丫鬟人如其名，性子平和，无喜无怒。

    “就这件。”沈音选了件最素的，命平心另外放好。

    仙桃山是京中名山，每年三月，山上的桃花成片成片地开，先人们以为误入仙境，便取名仙桃山。

    沈音记得父母提过，太后娘娘尤其喜欢来仙桃山摆宴，便是天下未定时，她也年年摆宴。

    那会儿她年纪尚小，不明白为何父母不太喜欢太后。

    现在一想，太后与太子的奢靡作风，几乎如出一辙。

    大晋开国不过才十年，实在称不上盛世，他们却已经只顾享乐了。

    “夫人在想什么？”

    马车不方便进山，林泽和沈音也只能徒步走。

    他下车时见沈音忧心忡忡，忍不住开口问。

    沈音想起表姐的才女之称，了解一些战事应该并不奇怪。

    她说：“在想大晋军队当年攻京城，就是从这座山攻的，听说特别艰难。”

    “是啊，血流漂杵。”林泽附和道。

    沈音愣了愣，转头看他一眼，他没什么反应。

    他大概是真的忘了。

    他救过她，就在这座山上。

    那一战，沈音在兄长的帮助下，第一次混进军营，不用上前线，只负责抓药。

    但她还是低估了战争的残酷。

    敌军夜袭军营，到处点火，营地扎在山上，大军无法及时撤离。

    她仓皇逃窜，结果却撞上了数名敌军。

    多亏被林泽救下，她才没有被杀。

    他剑法干净利落，斩杀那数名敌军之后，竟也能做到身上不沾血。

    沈音本来很感激他，他却有意吓她：“按军纪，女子混入军营是要被砍头的。”

    “我……我才不是女子！”她绷着脸，嘴硬不承认。

    林泽笑了笑：“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沈音思绪绵长，听到有人喊她，才回过神。

    “夫人，我方才似乎看见了……国公爷的表妹。”平心贴到她耳边，轻声细语。

    沈音怀疑她看错：“你是说朱表妹，她怎么可能来？”

    平心眸光一闪，颔首道：“……许是奴婢多心了。”

    沈音并未放在心上。

    到达桃林，她从座位排序中看出些端倪。

    酒宴依官阶大小、身份高低排，这是自古就有的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