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6章 章六

    很早以前,凤归云就明白:簌离是一个疯子,一个只活在自己美梦中的疯子。

    她抬眸怜悯地看着隐忍痛苦的彦佑。

    只有这个天真的蛇精,将一片真心奉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她。

    真心就是软肋。

    凤归云庆幸:她从未将自己的心交付于任何人。

    时间像是静止了般,只有偶尔听见珠帘碰撞和外头隐隐流动的水声,提醒洞室里的几人,时间还在流逝。

    静默良久,簌离理了下稍显凌乱的碎发。扭过头时,已不见分毫癫狂,只余一只行将就木般死寂的眸子紧盯他们二人。

    “鼠仙今日来回话。”她的声音沉静如水,简直与刚才的疯魔判若两人,“明日霜降,正是旭凤涅槃最关键的时候。”

    簌离摊开手心,一个冰刃现于掌中:“到时候,彦佑你便用灭日冰棱刺杀旭凤。”她盯着掌心中的冰刃,眸中又慢慢染上一抹癫色,“明日便是旭凤的死期。我定要让荼姚也尝尝失去亲子的痛苦。不知这种锥心彻骨之痛,她荼姚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低声轻笑了几下:“等了几千年,终于可以一朝得报。”

    凤归云暗讽:恐怕这千年的蛰伏,不是一朝得报,而是一夕尽毁吧。

    簌离太过心急,瞅准一个时机,也不想想可不可行,便急不可耐地下手。

    这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且不说有多少天兵天将重重把守天宫,就单说旭凤涅槃这件事。

    旭凤涅槃,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的居所难道就没有天兵把守?荼姚素来看重旭凤,定会派众多人手把住旭凤的栖梧宫。别说是彦佑想要入栖梧宫刺杀旭凤,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入。

    凤归云想得透彻,却也不点透,只按下不提。

    簌离派彦佑去刺杀旭凤,她正好乐个轻松自在。反正她的目的是找荼姚报仇,并非是荼姚的儿子。旭凤的生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念及自己找荼姚报仇的目标仍旧遥遥无期,凤归云就止不住地想要叹气。她现在还只是一缕幽魂,连肉身都没有,更遑论去找荼姚报仇。

    “还有你——”簌离将话头引至凤归云身上,让后者听后,为之一振。

    “鸟族今次给栖梧宫送了些朱雀卵,明日你便同彦佑一道去天宫。”

    凤归云蓦地一怔,讶异地抬头看向簌离。

    她方才还纳闷,簌离为何吩咐彦佑做事,反而把她也给叫来?

    原来还真有事找她。

    “你的真身乃朱雀,承得是鸟族始祖的上古一脉,血脉特殊。水神说,你要想重塑肉身,寻常仙胎恐怕难以承受。朱雀卵固然比不得你承了始祖血脉,但好歹是始祖旁支。按常理说,应当能做涅槃重生的媒介。”

    凤归云垂首思量此事是否可行。

    朱雀卵和她固然同出一脉,可就像簌离所说,朱雀卵当做媒介,只是“按常理来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毕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迹可寻无例可依。

    簌离目光淡淡地扫过灵火珠内的凤归云:“你自己想好。朱雀卵千年才生一枚,你若放弃这次的机会,怕是你还得再等上数千年。”

    但凡不是个傻子,怎能听不出簌离的激将之意。

    可凤归云素来遵循得是“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好,情深义重不如小命重”。毕竟要是自己的小命休矣,还怎么找荼姚报仇?

    思及此,她恍然想起她来洞庭之前的日子。

    为了离开穗禾,她将赌注压在彦佑身上,赌得是彦佑的仗义;为了能留在洞庭水族,她又将赌注压在水神身上,赌得是洛霖的心软。

    她何尝不是在每一次抉择中做赌?

    人生是一场豪赌。天下是局,众生皆为棋。一旦开局落子,无论处于何种境地,皆没有退路可寻。

    如是而已。

    夜色静谧,唯有水流涓涓作声。

    临近傍晚时,凡间下了场雪。洞庭湖湖面上结了层薄冰,原本映在水面上的月亮似蒙上了层薄纱,朦朦胧胧得看不真切。

    凤归云驱着灵火珠落在云水渡的望星石上。

    彦佑曾告诉她,这里是离水面最近的地方。

    如遇天好,夜晚便能看到点点繁星倒映在湖面上。从湖底望去,便如见天幕。可惜今日怕是无缘得见,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她怔怔地望着湖面上月亮的倒影。心上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得她快要窒息。

    她真的能涅槃成功吗?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头脑一热答应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