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放了一个木质小方桌。

    方桌边缘有一盘西瓜子，临侧是一个垃圾桶，林奕妈妈和丁楚石妈妈每人坐一个小板凳，正面对面的边嗑瓜子边唠家常。

    而林奕和丁楚石也在面对面，在这样夏日的傍晚，在这张小方桌上，完成美术老师今天留的家庭作业。

    “向五星红旗敬礼的小朋友”

    可以是一个小朋友向五星红旗敬礼，也可以是一群，老师的要求是自己发挥就好，星星不能少，红旗的颜色不能变——只能是红色的，不能是彩色或其它颜色——他们的美术老师很幽默，傻子才会把红旗画成彩虹，丁楚石当时想，红旗当然是红色嘛。

    可是自认为很聪明的丁楚石在美术课上，作品总是被训导的那一个，而林奕恰恰相反，总是被表扬的那一个。

    林奕在这个课业上总是很擅长。

    手到擒来一般。

    这不，丁楚石拿直尺画的旗杆很直，拿直尺量着画的旗子很方，手动画的五角星大小不一，歪歪扭扭，位置还很奇怪。

    然后画的那个小同学，跟火柴人似的，又丑又假——丁楚石自己也觉得难看，小眉毛皱皱着。

    再看林奕——旗杆微微倾斜，旗子长方形，尾部画了一点波浪感，轻轻飘扬很自然，五颗星星大小适中，位置准确，每个菱角都很好看，已经在上色了，正红色的旗子，金黄色的星星——画的真好呀！丁楚石想。

    “林奕，你这五角星画的真好看，能教教我吗？”丁楚石看着林奕的画眼馋。

    “没空。”林奕说。

    “哎呀，你就教教我嘛，真小气！”丁楚石开始站起身趴在桌子上看林奕上色。

    “凭什么教你？我自己还没画完呢！”林奕很认真，头都没抬。

    “那你画完了教我嘛？”

    “不要！你自己画。”

    “求你，求你还不行吗？”

    “不行！”林奕有点不想理丁楚石。

    “那我拜师行了吧！你只要教我，我以后就喊你师父！这总行了吧！”丁楚石在学校里并不是爱向哪位厉害的同学低头的那种小男生，但是在林奕面前，他什么都行，因为在丁楚石心里，他和林奕是最好的朋友，是可以低头的，吃点亏都行，谁让他们是好朋友呢！

    林奕果然心动了，也可能因为刚好上完了色，在小板凳上坐的稳当当的，“那你喊一声！”

    “师傅！”丁楚石张口就来。

    “拜师要拜的，光喊可不行。”林奕眼珠圆圆的，睫毛眨眨，发坏的样子看着也是文静可爱的。

    丁楚石总是被胡同里的叔叔阿姨们夸机灵，这机灵劲儿真是说来就来。

    想着拜师要送师傅点什么东西的，在林奕家的院子里寻摸了一下，跑到角落里的小花盆里揪了一朵白色的小茉莉花。

    双手捧着跑过来就单膝跪在了林奕跟前——妈妈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给别人跪的，但林奕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好朋友，那就跪一条腿吧——自己就是聪明。

    “师傅！受徒儿一拜！”

    “丁楚石你傻吧！人家求婚才这样跪的！”林奕笑的不行，从丁楚石手里把那朵小茉莉花拿过去扭头就开始跟妈妈告状，“妈，你看，丁楚石揪咱家的花，刚开的！”

    然而丁楚石妈妈和林奕妈妈这会儿也已经对着这个画面笑的不行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儿子，小奕说的对，求婚才这样跪的，小奕也挺好看的，你既然都跪了，要不咱长大了就把小奕娶回家算了！”妈妈们有时候也是口无遮拦，喜欢逗懵懂无知的孩子们玩。

    “好啊！我要和林奕一辈子在一起玩。”丁楚石觉得自己完全没在怕的，娶就娶，大不了他以后不找女孩子当媳妇儿了嘛。

    “傻孩子！娶媳妇儿娶媳妇儿，媳妇儿要娶女孩子才行，你和小奕都是男生，不能结婚，只能做好朋友。”林奕妈妈解释说。

    “哦！”丁楚石竟有点不开心了。

    这会儿他们应该没有十岁。

    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丁楚石已经没办法很清楚的记住准确的年龄和时间，但事件大致总能记住，很难忘怀，特别是出现类似相关的东西来提醒他的时候。

    丁楚石在绘画圈这么多年，从没收过徒弟，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他连自己都打理不明白，没兴趣去教导打理别人。

    眼前这个画面丁楚石很不适应。

    他赶紧接过了孟亦烊手里的那杯茶，放在一旁桌上，回手就拉住孟亦烊的一双胳膊把少年扶起来。

    “你先起来，这是做什么！”丁楚石其实也有些无措，在这一刻，“我不收徒弟的，收也不用行这样的礼！”

    “丁叔叔……”孟亦烊更无措，很难为情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