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宅。

    江济应酬完客人回到家，看到二楼的房间灯光还亮着，他便上楼敲响了江澈的房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他见门没锁，直接推了门进去。

    里间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江澈他正在洗澡。

    江济便坐在椅子上等他出来，无聊的他随意打量着四周，发现江澈的书桌上叠放着几张画稿，他起了好奇心，拿起来看。

    画纸上都是同一个女孩的侧脸速写，虽只描摹了半张脸，却也能看出女孩子生的很美，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

    他不禁失笑，心下感慨：这种情窦初开的青□□恋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还真是让人怀念。

    江澈擦着湿发从浴室走了出来，一抬眼，发现江济堂而皇之地坐在椅子上，拿着他的画稿，在那饶有兴味地看。

    他心猛地一跳，劈手夺过江济手里的画稿，将稿纸翻过来压到桌面上，向来平淡的语气终于破防了：“你怎么随便进人房间，还未经允许看我的东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他耳后的皮肤上竟渐渐染上一层薄红。

    江济也不与他计较，看着堂弟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忍着笑故意挤兑出一句，“还是年少好啊，这女孩跟你倒挺配的。”

    见江澈欲要发飙，他连忙摆正了神色，郑重道：“阿澈，我回来找你是有正事。”

    江澈冷哼一声，“什么事。”

    “我托法国那边的朋友，把你的画作转呈给法纳特学院的几位教授看了，他们很欣赏你的作品，你只要去巴黎的预备学校读个一年，就可以申请去法纳特学院，当然，你不用担心我爸那边，我来帮你善后。”

    “大伯不会同意我去的”江澈顿了顿，声音沉郁地说：“哥，我不想用我妈的命去赌。他不让我学画，我不学就是了，说到底，他不过是怕我变成第二个江成钰。”

    少年沐浴后的皮肤在灯光下愈发的白，白到发冷，微垂的丹凤眼，下巴尖尖的一张瓜子脸。看上去跟那个女人颇有些相像。

    江济看着他的脸有一丝出神，想到自己父亲、叔叔与苏莞之间的纠葛，想到江成钧对苏莞的厌恨、对江澈的怜爱，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家的破事还真是理不清剪不断。

    他拍了拍江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其实我爸对你容忍度很高的，我没见过他对谁像对你一样好，哪怕是对我也没有。如果你真的想走美术那条路，就去和他争一争，他最后还是会顺着你的心意。”

    江澈低垂着头，声音清冷，“哥，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去法国。”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向往吗？”对于江澈的转变，他有些诧异。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不一定都要去实现。”江澈抬眼望着江济，眼神像暗处流动的水，“梦想本身就是很美好的存在。哥，我不想改变现状。画画于我，在哪里都可以。”

    “你是不是为了她才放弃的？”江济眼神投向桌子上的画稿，示意道。

    江澈抿紧了唇，声音冷沉，“不是。”

    “真的？”江济很是怀疑。

    “嗯。”

    “行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人家就告诉她，这样的女孩子，周围肯定一群男生上赶着献殷勤，你不主动出击可不行。”

    江澈绷着一张俏脸，一声都不吭。

    见他一副又臭又硬的不开窍模样，江济叹了口气，“看来我真得好好传授你几招了。女孩子都喜欢温柔有礼的，你天天这样冷冰冰的，就是人家对你有好感也被你吓跑了，你要——”

    “她不喜欢我。”江澈低声打断了他的话。

    “诶？”江济一脸问号。

    “一直都不喜欢。”他接着强调。

    看到江澈眉宇间的落寞，江济这个做兄长的心里顿时生出了“谁家姑娘这么没眼光”的愤慨。

    “这女孩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你们认识多久了？”江济三连发问，一副为弟弟操碎心的模样。

    江澈的唇蠕动了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清宁的名字。

    那段记忆，他只想独自在心里珍藏，即便是最亲密的兄长，也不想对他诉诸于口。

    -

    他们认识的时间，大概要追溯到他小学一年级，他们七岁的那年。